下午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醒後,我猛然間想起自己曾經喜歡六年的男孩兒在部隊里正因為終身大事而發愁。
我哭了,但淚卻躲在了眼楮的背後,一滴都沒有淌下來。我知道,那痛,是一輩子都抹不去了。
我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現狀︰再也不能望見家鄉坑坑窪窪的小路,不能看見小時候擁擠低矮髒亂不堪的平房,不能望著城市里喧嘩嘈雜的菜市場發呆,不能用最最熟悉的鄉音對朋友說一句關心的話。現在的他,應該還不止是這個樣子吧。
他是天津市里人,和我一樣,是家里面的獨子。可是,我知道,到了外面,是沒有人會把他當成獨子的。沒有人會因為他是天津人就讓他少吃一分苦,甚至少做一個俯臥撐。我一直都知道,部隊里面是一視同仁的。
但是他受那樣的苦,我會心疼的,我會像他媽媽那樣,在沒有人的角落里面為他落淚的。雖然,我沒有到過部隊。但是,我也听人家說過,他們冬天,每天早晨要跑一萬米的,必須在一小時以內跑完,跑完還得上課去。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他打籃球,還沒到全場,他就已經累得快體力不支了。我怎麼能想象,一個曾經有機會被我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接受這樣的考驗?
模爬滾打,趕打敢拼,可他不是別人呢,他是我喜歡了六年的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六年?一輩子遇見的人有那麼多,有幾個能值得你喜歡六年的?
他只能默默等待訓練的終結,只能在異鄉守候電子游戲的陪伴,只能拿著調兒對哥們兒甚至家長說不是方言的普通話。我真的無法想象,在那個陌生的地方,在不同的陌生城市里,他還要停留幾年,難道他的一生都要在對家鄉的懷念中度過麼?
我沒有一絲埋怨,但他是我愛的人,一個我愛了六年的人。在最美好的青春歲月中,他只能在汗水里度過,他的身邊甚至很少能踫見女孩子。
我沒有厭煩無止境的等待,但我知道,這輩子,我也不能拿他所需要的方式來愛他了。希望,電子游戲的傾訴能治愈他不能回家的傷痕,希望他最愛的籃球能夠像他最愛的女生那樣在睡夢之中撫模他訓練後疲憊不堪的身體。
請原諒我,一個小女人的心沒有偉大到能夠為了顧全大局而犧牲掉她最愛的男人。縱使萬里長城是千秋偉業,也抵御不了孟姜女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不想談及什麼帝王將相,江山永固,只希望我愛的人能夠平安。如果真的世界和平,中國沒有洪水猛獸,沒有地震海嘯,我知道,他一定會活著的,他會像我爺爺那樣長命百歲。除了企盼這些,沒升職就不談戀愛的他我也不知道該祝福什麼了。
他始終都是那個臉紅害羞、保守傳統的小男生。在枯燥的訓練中,我只希望游戲公司能夠生產出更多的軟件,陪伴著他孤單、思鄉的心。假使他在電子游戲中能獲得一絲快樂,假使他在籃球中能獲得一絲慰籍,我希望,他永遠這樣。對一個你愛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他的幸福快樂、身體健康更讓你滿足的了。我只是這樣的一個小女人,我只知道沒有戰爭,沒有災難,我愛的男人就會平安,所以,遠在家鄉的我會一直默默地真誠祝願。
我想,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不過沒關系,我會每天都為他祈福的。雖然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但如果每一個愛戀過軍人的人都像我這個小女人一樣祈福的話,一定會天下太平的。真的,我相信。
我不希望我愛的他能夠在軍隊升官發財,他從小沒吃過苦,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不知道遠方的他是否知道我的掛念,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想家的。所以,還是不要知道這份愛會比較好,他就不會更加孤單了。我希望,他能找一個小護士,起碼,兩個人不用兩地相望。假使妻子只是武器裝備的一種,我希望,他的能夠陪他走過萬水千山。
他是個不太容易會對人產生愛情的那種人,我知道,愛情對他來說只能是軍人的負累。所以,我不要他知道我的愛情,我不要讓他的心里再增添一絲疲憊。
第十五日,送給我愛的人,這份愛,是與他的不成比例的。愛本來就是不成比例的,我的,也只能在等待中升華為對世界和平,祖國沒災沒難的大愛。要不然,我能怎麼辦呢?
遙寄遠方的祝福,希望上天可以收到我這篇用淚水寫成的文章。然後,如果他去了大漠,我的淚水將化為甘霖;如果他去了長江黃河洪水泛濫的地方,我的淚水將為他澆築希望之舟。如果,他落腳的城市只是一個平凡的村莊,那就讓我思念的淚水化作一條小溪好了,哪怕只有一滴清泉,那匯聚成的思念也會在千里之外守候、祝福他。
然後,在思念的盡頭,我撥打了一通去往天國的電話,在那里,在許多年之後,輕輕地問一句︰「你這些年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