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高考只有一個月,考試進入最後的「沖刺」階段了。在晚上,就連趙冬山都會學到十二點之久。後來小馬在近一點的時候也已上床,冷夢很快便听到了他們的鼾聲。
冷夢復習著歷史。他將中國史部分的書籍和世界史部分的書籍分放兩邊,厚厚的幾本歷史在他手上花花地翻卷著,也在他心里跳躍著。在他心里,這兩部歷史成了兩條線兩條道路,交叉地進行著,冷夢的心便在這兩條線之間不停地穿梭。
宇宙的歷史是漫長的,生命的歷史是漫長的,人類的歷史也是漫長的,冷夢想。
「偌大的地球上,在不同地區幾乎都在相同的時間開始了人類的足跡。不同的種族和民族在幾乎相同的時間形成,又在幾乎相同的時間進入文明時代。在缺乏溝通的情況下,在如此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他們的時間怎麼能掌握得如此一致呢?」
冷夢甚至在想著關于黃帝,關于孔子,關于秦始皇以及泰勒斯、亞里氏多德的問題。時間一分分過去,差不多深夜兩點,「必須上床睡覺了。」冷夢想。明天早上五點半就得起床。「我必須休息三個小時的時間,以保持明天的學習狀態。」
冷夢于是關掉書本,月兌掉衣服便上床關了燈,然後閉上了眼楮。
但奇怪的是,冷夢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去。那兩部獨立進行而又非常相似的歷史在他心里糾纏不清,他仍然在想著關于歷史,關于文明,關于人的問題。他在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又想到了綺雲,想到了這三年。
三年。
三年前,那第一次走進教室的情景,還有綺雲清純秀麗的面容仍然歷歷在目。冷夢似乎還未來得及細想,三年的時間便要過去了。「再過得一個月,當高考結束之後,我們會各自去到哪里?那個時候,我們天各一方,我的思念該如何繼續,我又該如何去實現我的夢想?」兩點多了。冷夢立即想到了明天關于英語,關于數學的復習任務,便想告誡自己不能再想,必須馬上入睡。如果休息不好,那明天的任務是無法完成的。冷夢這樣想著,便緊緊地閉著眼皮,努力地不讓自己去想任何問題。
然而事與願違,他越這樣想心里越是清醒異常。在夜深人靜本該沉沉睡去的時候,他竟然已沒有了絲毫的睡意!
冷夢開始感到自己在強行閉著的眼皮,開始感到了自己無比的緊張。他于是開始在心里不斷地告誡自己,要自己不要緊張,要自己放松地睡去。但他越是要自己不要緊張,心里便越是感到緊張,他越是要自己不要去想,那許許多多的問題越是一個個蹦入他清涼的意識里。
「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如果復習不好……如果高考的時候也像今天晚上一樣……」冷夢不敢去想後面的問題,他只覺得大腦一片清涼,清醒異常,的確再無絲毫睡意。但他又知道自己必須睡去,必須把握好僅有的三小時睡眠時間……
結果冷夢徹夜未眠。五點鐘的時候,冷夢看著趙冬山和小馬都從熟睡中醒來了。冷夢與他們一起起了床,然後一起去到了學校。從此之後,在高考前的這一段時間里,冷夢記得他只睡著過三次。
在那一段不見天日的時光中,讓冷夢最刻骨銘心的是,每當深夜兩點,他上了床準備睡覺的時候,便開始擔心自己會睡不著,擔心休息不好會影響後面的學習。但往往事與願違,他于是擔心越是睡不著,越是睡不著越是擔心。他也告誡自己不要去想綺雲的事情,因為他知道,無論現在他如何去想,如何去耗盡他的思念,都不會有任何結果。但他的告誡仍然是失敗的,他越是要自己不去想,綺雲那美麗的容顏,那快樂的歡聲笑語卻在漆黑的眼前揮之不去。
這種黑色的夜晚持續了一個月,直到高考。在那後來的時間中,逐漸地,冷夢延遲了上床的時間。他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復習上。奇怪的是,那近一個月的時間中,雖然都休息不好,但冷夢總覺得自己有著過于充沛的精力。他也幾乎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中,將歷史、政治、英語、數學等教材上的所有知識點,甚至每一個公理之後的例題,甚至每一首詩每一篇文章都強記于心了。也許正是這樣因禍得福,冷夢最後以開陽縣狀元的身份唯一一個考入了北肯大學。冷夢填的是中文系,後來他竟然的確收到了那一份他早就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
這是時隔十年之後,開陽再一次有人被著名的北肯大學錄取。
然而,自此以後,長久的失眠便長久地伴隨著他了。
冷夢考上了北肯大學,而一向沉默寡言的神童小馬卻名落孫山,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後來趙冬山收到了北京信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冷夢和趙冬山都算是如願以償,都考入了我們的首都——北京的高校里了。在臨近出發的前幾天,小馬卻也接到了一紙通知書,也是來自北京。小馬拆開來看,寄來通知書的學校叫「北京成功學院」,後面還蓋了北肯大學的公章。
他們于是開始在招生目錄上查著,但始終未找到這樣一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