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傷口好些了沒有?」胤禛見我滿臉慍怒,也不動氣,只是緩緩地走到我床前,靜靜地凝視著我,目光中有探詢、有自責還有一抹深深的憐惜。
「奴婢謝四阿哥關心,托四阿哥的福,奴婢只是受了點皮肉之苦,倒沒什麼大礙,胃口比沒打板子那會兒還好了些呢!」我冷冷地還以顏色,貓哭耗子假慈悲,他不是想借我毀了皇太子的名聲嗎?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何必再來我面前惺惺作態!難道他還指望我對著他叩謝大恩大德嗎?
「你在怨我?」胤禛驚訝地注視著我。
「奴婢怎麼敢怨四阿哥呢?奴婢自己犯了錯理當受罰,縱然被打死了也是活該,怨不得別人,誰讓奴婢生來就是一條賤命呢?」滿月復的委屈頓時齊齊涌上心頭,要不是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支撐著我,我定然在這個沒有人情味的男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你以為那板子打在你身上我就不難過嗎?可是要是不這麼做的話,又如何快刀斬亂麻,斷了皇太子對你的痴念?」胤禛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素來不動聲色的臉居然有了一絲和常人一樣的憤懣之氣,「在宮里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知道皇太子的個性嗎?他看中的女子有哪一個能逃月兌得了他的手掌的?你讓他見識了你的美麗,見識了你的善解人意,他勢必想方設法、不擇手段地把你弄到手,除非你能自毀容貌,或者有皇阿瑪給你做後盾,否則以皇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地位,誰敢保你清白?」
「那麼四阿哥你呢?你敢嗎?」說得比唱得還好听,什麼難過不難過的,我和他非親非故,只不過因為我曾經救過他的兒子,所以我們之間才有了某種若有似無的牽系,他這些話是專門拿來哄騙我這個卑賤無知的小丫頭的,以為自己是完美無暇的救世主,然後費盡心思地把我從皇太子設下的樊籠里解月兌出來,而我這個苟且偷生的小丫頭從此就該心甘情願地任他予取予求,算盤打得倒是挺精明的,可我不吃他這一套,去他的清秋大夢吧!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有沒有實力的問題,我是貴為貝勒沒錯,可我也只是一個貝勒而已,仙蘿,你是聰明人,你該懂我的意思,如果我與皇太子正面交鋒,不但于事無補,而且也根本無法解決你的危機呀!」胤禛第一次流露出一種愛莫能助的無力感,眼神卻依然清冷,在他而言這些話已經是他所能曝露的底限了,深深的不甘和惆悵化作青煙絲絲縷縷地纏繞在他的周圍,讓他整個人顯得既落寞又孤單,這些心事恐怕他從不曾與外人說起吧?
我愣愣地望著胤禛,半晌沒有出聲,事實上我發覺自己一直在自我逃避,胤禛說得沒錯,我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我還是一個洞悉胤禛命運的現代女子,在胤禛讓我給皇太子倒酒之前我對他的意圖其實是有所覺察的,以我的小心謹慎卻沒有避開皇太子的無意踫撞這于情于理都有些說不過去,這只能說明在我的潛意識里是認同胤禛這一步棋的,或許我當時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胤礽惱怒之下會賞給我一個耳光,或者賞我一記飛毛腿,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胤礽會當著康熙的面杖責我,而胤禛居然也沒有站出來為我說話,這才是令我真正心痛的地方,我把他當盟友一樣信任,而他卻臨陣月兌逃,置我于不顧!
「奴婢懂四阿哥的意思,但是四阿哥可曾想過,如果皇上不及時阻止的話,奴婢今天可能就不能這麼面對面地和四阿哥說話了?」我的語氣雖然沒有了剛才的憤慨,但是不無怨尤。
「唉!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怨我,看來十三說得沒錯,好人是做不得的。」胤禛不自禁地露出一絲苦笑,神情間有了一絲疏離,「我不管你心里怎麼想,反正我問心無愧,你我一報還一報,算是兩清了,時候不早,我該走了,一會兒還要隨皇阿瑪巡游子牙河呢!你盡管安心養傷,千萬別落了病根,我有小福兒侍候著就行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的臉,隨即決然地掉頭離開,留下一室的空曠和靜寂陪伴著形單影只的我。
明明覺得自己挺委屈的,可是被胤禛這麼一搶白,我反倒變成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了,說句實話,胤禛肯出面幫我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卻還貪得無厭地期望他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明,不費吹灰之力就解除皇太子加在我身上的危機,我對他是不是太苛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