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胤禛離去前的決然神情,我的心驀地一陣失落,眨眼間我失去了一個關注我的朋友,不管他的關注是出自私欲還是出自真心,我那些沒上沒下的話都已經深深地傷害到了他。
我為什麼這麼沉不住氣?我到底在奢望些什麼?
我正唉聲嘆氣的時候,水蓮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我心里一驚,怕水蓮听到我和胤禛的對話以後產生一些沒必要的誤會,因此我的臉色瞬間變了一變。
「剛才我在船舷上撞見四阿哥了,他板著一張臉好可怕,嚇得我的腿直打哆嗦,都不敢過來看你了,也不知道是誰得罪這個冷面阿哥了?」水蓮驚魂未定地按著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語地說。
知道水蓮沒有听到我和胤禛的對話,我內心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淡淡地笑了笑,說︰「誰敢給四阿哥氣受呵?他本來就是個嚴肅的人,是你自己做賊心虛吧?」
「好呵仙蘿姐姐,你笑話我,我……我不理你了。」水蓮羞惱地打了我一下,臉上不期然地飛上兩朵好看的紅雲。
「哎喲,你什麼地方不好打,偏打我這里?」我捂著自己的,露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怪異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仙蘿姐姐,是不是很疼??」水蓮一邊道歉一邊情急地想要檢視我的傷口。
「傻丫頭,騙你的啦!」我哈哈大笑,這丫頭也太好騙了吧?
「好呵你敢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水蓮伸出手就往我身上呵癢,我邊笑邊閃躲,還要分心顧著上的傷口,頓時一陣狼狽。
水蓮和我笑鬧了一陣,隨即便停了手,若有所思地道︰「其實四阿哥這人還是不錯的,雖然生就一副冷面孔,但是對下人倒是挺體貼的,至少對姐姐你是不錯的。」
「不錯?我被打成了這個樣子還叫不錯?」對胤禛的臨陣退縮我依然耿耿于懷。
「那日我沒當值,不是很清楚飯廳的事情,但是听那日在飯廳當值的宮女說,四阿哥一听到你挨板子的慘叫聲就立馬跪在萬歲爺面前為你求情,萬歲爺一听仙蘿姐姐的名字當即下令赦免了你的板子,還把太子爺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說仙蘿姐姐是德妃娘娘特意派來照顧四阿哥的侍女,即使有什麼行差踏錯,也不能妄行捶撻,如此橫作威勢,讓下面的臣僕還怎麼盡心盡力地效忠皇家呢?太子爺經過這件事情後對我們比往日好多了,想不到這次仙蘿姐姐誤打誤撞,倒是治好了太子爺的壞脾氣。」水蓮繪聲繪色地說起當日在飯廳發生的精彩後續,讓我如遭雷擊般地愣在那里。
原來胤禛並沒有棄我于不顧,事實上他早就謀劃好了退路,及時為我搬來了救兵,雖然康熙反對皇太子肆意韃辱底下的奴僕,但是為了顧全皇太子的臉面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不是胤禛求情,康熙是不會為了一個小宮女而傷了父子和氣的,頂多事後訓斥皇太子幾句而已,所以我能安安穩穩地躺在這里,還真多虧了胤禛的神機妙算,兵行險著勇者勝,既解救了我,又讓皇太子胤礽在康熙面前原形畢露,如此一箭雙雕的安排也只有胤禛這種心思縝密的人才想得出來,他的確是一塊當帝王的材料呵!
在水蓮的精心照料下我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轉,期間康熙還特別派人送了些專治跌打損傷的膏藥來,我卻絲毫沒有受寵若驚之感,比起上的傷痛來,這些膏藥更象是一種極大的諷刺,是封建帝王們最會賣弄的懷柔伎倆,而我是不會輕易領情的。
胤禛自那日之後便很少到我的船艙來,即使來也是和十三阿哥一起,說不了幾句話就匆匆走人,我心里也有些別扭,所以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倒是皇太子胤礽時不時地隨水蓮過來探望我,雖然眼神中還是有些不甘,但是因為傷害我在先,康熙教訓在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那檔子事了。
不久御舟停泊在獻縣,南巡人馬棄舟登岸,換了馬車往山東進發。
一入山東境內,皇太子胤礽就感染風寒發起高燒來,康熙心疼兒子,便臨時駐蹕德州府,令太醫們細心醫治,想等胤礽病情略微好轉之後就繼續南下,沒想到太子這病來得急驟,卻去得慢,數日下來,病情卻沒有一點起色。
我知道水蓮放心不下,便讓她回去照顧皇太子胤礽了,心里卻隱隱地有了一絲不祥的感覺,如果我的記憶沒錯的話,皇太子胤礽的厄運似乎已經開始初露端倪了。
果然,因為皇太子病情遷延,康熙只得取消原定的南巡計劃,又因胤礽病勢沉重,不適宜長途跋涉,無奈之下火速派人召大學士、領侍衛內大臣索額圖前來德州照看皇太子,自己則帶著南巡人馬回轉京城。
我終于在經歷了將近一個月的煎熬後再次回到京城,回到秋意盎然的暢春園,回到自己的棲身之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