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予……千予!」耳邊有人在焦急地呼喚,她睜開眼楮,方發現臉上濕熱的全是淚。
「千予!」涂涂哭著,撲到她身上,卻又不敢壓著她,「你終于醒了,可嚇死老娘了!好幾天連眼皮都不眨,還真以為你那般狠心丟下老娘走了呢!」
「我……」千予支起身子坐起,發現自己的身體沉得如鐵,方才的夢那般真切,如同發生在昨日一般,與現實攪在一起,混淆了她的意識,讓她腦中混亂不堪。
忽地想起溧水被仇恨扭曲的臉,她心中方才驚醒,是了,她是被那晚那陣爆發的氣流撞暈了麼?
「溧水呢?」她急忙扯住涂涂的袖子焦急問道,「她現在在哪里?」
「你擔心她做什麼?要不是她心腸狠毒,你也不會受這種罪!」提起那肇事的丫頭,涂涂一臉不屑,反倒呸了一口,憤憤不平,「老天真是不公平。听說她早好了,根本就沒受什麼傷,現在估計回那個什麼夕霧宮去了吧。」
還好,溧水沒事,這讓千予松了一口氣。卻又想起涉的事,便忙問道,「那……你可曾見到那個長發男子麼?」
「長發男子……你是說誰?」涂涂一臉迷惑,這宮里的男的把頭發放下來,不個個都是長發男子麼?
「就是我們穿越前在橋上見到的那個,你還說很帥的那個。」千予補充道。
涂涂瞪大了眼,嘴巴張得仿佛吞了個雞蛋。這次換她捉住千予的衣袖急急追問,「他也在這里麼?你見到他了?」——那個絕色花樣美男!
「哦……大概是做夢吧。」見她一臉花痴的樣子,千予便知這問題是找不到答案的了。可也的確,涉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詭奇男子,又怎會傻傻地留在她身邊等人?
可他倒也夠狠,竟也不待她跑遠點,就那麼想看她受傷麼?可是,若他真想害她,當時又為何會為了救她停止了時間?
「千予,你脖子上的是什麼?」涂涂好生失望,卻忽地瞧見她頸上的物事,不由得好奇問道。
千予伸手一模,自己的頸上竟不知何時系上了條線,可她記得自打穿越後,便沒佩戴過什麼首飾。
線的下端似乎還系著什麼,她便疑惑著扯了出來,可剛將那東西攤在手心,涂涂便仿佛見了鬼般叫了出來,「天啊……這不是你的結婚戒指嗎?」
「這……」千予愣在那里,她記得自己只是握在手心,什麼時候竟被系在頸上的?
「千予,看來你真的不是在做夢!那長發男子一定出現過!」涂涂喜不自禁,仰天大呼,「太好了!看來我們真的能擺月兌這里回去了!」——她決定了,如果真能順利回去喝上千予的喜酒,她就在紅包里包上整個月的工資!哦不,只要能回去,包一年也沒關系!
「希望如此。」千予微微一笑,涉雖然敵友難辨,可他的確說過,該送她們回去的
時候,自然會送她們回去。那即是說,只需她們耐著性子等候,外加小心地保全性命,總會有回到原世界的一天,只希望那天不會離得太久。
只是,想起一旦離開這世界,便再也見不到帝嚳那張冷冰冰的臉……心里,竟有些堵。
她昏迷的這幾天,帝嚳可有來看她麼?她受傷,帝嚳會擔心急躁麼?還是,即便擔心急躁,也只是因為……人質的關系?
于是,心愈發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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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名侍衛沖入天機殿,跪在地上稟報道,「那汧國公主醒過來了!」
此時帝嚳正在批閱奏章,听見這消息,手一頓,狼毫筆上的墨水便在紙上化開了個墨團。
「知道了。」他淡淡說道,繼續批著面前的奏折,一副毫不上心的樣子,「正奇,去告訴溧水,讓她去醫館領人。」
「陛下?」正奇、簡苛、錦靈等均是一驚,正奇更是直接問道,「陛下的意思是指……」——溧水惹出了那般大的漏子,帝嚳竟還要將千予二人交給她麼?
「就是你听到的那樣。」帝嚳已批好一本,又從旁邊奏折堆里拿出一本,整個過程連頭也不抬。
「可是……」正奇心中擔憂涂涂,溧水對那二人恨之入骨,若她們落在溧水的手上,還有命麼?
「你若不願,寡人讓簡苛去也並無不可。」帝嚳低頭掃著手中的奏折,語氣平靜。
「這……」正奇臉上沁出汗來。
「陛下,正奇大人怕是身體不適,還是讓微臣陪他一起去吧。」簡苛挺身而出。
「準了。」帝嚳語氣淡得如白水。
「謝陛下!」簡苛說罷,忙拉著正奇一起離開。方才他插手,並不完全是為了維護正奇,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將這個消息告訴帛萃了。
待到二人遠去,天機殿安靜了下來,帝嚳忽地將筆一放,然後整個人向後仰去,倚靠在金色的龍座上。他閉著雙眼,胸口緩緩起伏,神情看來極為疲倦。
「陛下……可是身體不適?」那疲憊錦靈看在眼里,心中擔憂,「奴婢這便給您去端盅參湯來。」
「不……寡人不想喝。」
「那要不……奴婢陪您走走?」錦靈強擠笑容,「听說,御花園里的梨花開得可好看了,滿樹滿樹的,竟有幾分似當年的撫溟……啊不,奴婢該死!」
她方想起那株枯死的撫溟是帝嚳的隱痛,不禁愧疚地跪下.身來。
可帝嚳沒有責怪她,或者說,他根本便沒有說話,他睜開眼楮,靜靜望著頂上天窗撒下的淡淡輝光。
許久,他長嘆一聲,從龍椅上立了起來,望著撫溟樹的方向,輕聲道,「錦靈……陪寡人去看看霧……那撫溟吧。」
不能言,不能說,惟有將對你的思念藏起來,埋在心底,十年,百年,壓得根也枯死,葉也敗落,心亦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