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十年前她作為霧華遇刺身亡後,羲王悲痛萬分,特意將她自幼成長之地寒壽更名為懷華,取緬懷霧華之意,借以抒發自己的喪女之痛。而後來,在那場王子奪權的混戰中,因天命之女已死,宏引為沾點天命之氣,曾長期佔據此地為臨時都城,讓懷華之稱名揚天下,因此到如今,寒壽這個名字,已極少被人提起,是以她方說出這兩個字,頓時便引起了帝嚳的異色。
見得那赭玉般的眸子里異樣兼懷疑的眼神,她不由得心一沉,暗叫不好。
可若是這般便能逼她招供真相,那也太小看她了。
「可我還是喜歡寒壽這名字,」她不露詫色,反而故意做出不屑的神態,「心寒氣清,壽與天齊,一听就是世外高人隱居之地。」
帝嚳怔了怔,眼里的光竟黯淡了下來,「的確,寡人也比較喜歡……寒壽二字呢。」——懷華二字,實在……太過傷感。
見得他哀傷難掩的神情,她便知曉他又在為「霧華」的死難過,心中一酸,竟一時沖動想說出真相。可是,腦海中忽地又浮現出十年前那決絕的雪中一別,胸口一悶,又將所有的話都強壓了下去。
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伸手扯住棕紅馬的韁繩,側臉朝他展露如花開般燦爛的笑容,「這馬可是送給我的麼?」
帝嚳一呆,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見她撫模著棕紅馬,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便笑道,「誰說要送給你了,借給你今天騎騎罷了。」
「小氣鬼。」她撅了撅嘴,心里有些氣惱,只是轉念一想,她在這時代也待不久,要這馬真跟了她,到時離開時怕是會舍不得轉手他人吧。
正想著,腰間卻忽地撫上了一雙大手,帝嚳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來,寡人扶你上馬。」
他熾熱的鼻息撩撥得她煞那間滿面通紅,急忙伸手將他一推,「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帝嚳一怔,「可你身子這般虛……」
話音未落,眼前人影一晃,不見了蹤跡,再抬頭時,千予已經穩穩地坐在馬上朝他微笑。
「怎麼,我像是那般弱不禁風的人麼?」千予拉著韁繩,笑容里帶著無所畏懼的自信,她本是極美的,此刻清晨的金色陽光灑落在那如芙蓉花般清麗月兌俗的臉上,將那粉女敕的腮也染上一層淡淡的金紅色,讓那帶著蓬勃朝氣的笑臉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帝嚳的心瞬間漏跳了幾拍,周圍人更是看得呆了,一個個立在那里說不出話來。只是千予本人卻還沒有意識到這點,重新騎上馬背的愉悅感佔據了她整顆芳心,便忍不住又笑著朝帝嚳喊道,「喂,本姑娘現在可要試試這馬的腳力,你最好閃開點,免得這馬不小心踢中你什麼地方就不好了。」
「你想去哪里?」帝嚳回過神來,擰眉望著這大膽的女人,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豪爽的模樣,恬美中帶著一絲難以管束的野性,反而更激起了他征服的***。
「不過是在宮里轉轉,」千予大笑著回答,「
你放心好了,我的丫鬟還在你們手上,我不會趁機逃走的。」
說罷,便不等帝嚳回答,徑直拉緊韁繩,朝前方奔去。
不料,就在這奔馳開始的一瞬間,她忽地感到身旁有什麼影子飛了起來,而後,背部一熱,竟似有人已穩穩地飛上馬緊挨著她坐下,腰間,也被一雙熟悉的大手再次纏上。
從旁邊侍衛們的驚呼聲中,她不難猜出這不要命的人是何許人,不由得急忙拉住韁繩,側臉驚道,「你……你不要命了麼!」——誰都知道,在平地憑空躍上馬背已屬不易,何況是一匹正要開始飛奔的馬?稍稍把握不好分寸,便極有可能落空跌坐在地上,折斷骨頭!
可帝嚳卻淡淡一笑,不加分辯,反而徑直伸出手來包住她的小手,與她共同握住韁繩,然後使力一扯,在她的驚呼聲中,那棕紅馬便瀟灑地帶著二人馳騁而去。
一般宮里,怎敢有人這般放肆地騎馬奔跑,因此每當棕紅馬跑經一個地方,便必定會嚇得一片侍衛四處躲避,謾罵不已,只是當看清那馬上的人時,眾人則是驚得下巴也要掉下來……那是陛下和……汧姬?
「你坐後點啦!」她被他這般鎖在懷里,韁繩也完全由他來支配,一點騎馬的樂趣也沒有了,何況,讓她更在意的是,他的身體貼得那般近,她的後背,臀部,完完全全被他的體溫所包圍,而細想他那些貼著她的部位是什麼,叫她如何不面紅耳赤,芳心亂跳!
「往後就掉下去了。」他耍無賴,反而讓身體貼她更緊,她的身體好軟,好香,讓他怎舍得放手。
「那……那你自己找匹馬去!」她氣得直咬牙,他分明就是故意佔便宜。
「誰讓我們之間有那三尺之約呢?」他繼續耍無賴,然後猛地加速,讓她只顧著驚呼著穩住身子,無暇來抗議他的輕薄。
他便這般帶著她騎馬繞了整個羲王宮三圈,也佔便宜佔了個夠,想起簡苛等人怕是要等得急了,這才戀戀不舍地轉方向朝宮門奔去。
見他忽然轉向,她正疑惑,以為他又存了什麼壞念頭,可當來到宮門,見到一列列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們在翹首以待時,才猛地意識到,他今日的目的,絕對沒有讓她見見良駒這般簡單。
「見過陛下!」見到二人前來,所有人齊齊下馬行禮,簡苛與正奇則在最前面。
而見到正奇,千予更是吃驚,帝嚳這些日子讓他堅守天牢,今日卻喚了出來,看來接下來的事,絕對不簡單。
「你到底存著什麼陰謀?」她用手肘捅了帝嚳一下,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