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名不虛傳吧?
望著靶心那三支如同附有靈魂的,她皺皺眉,也抽出三支箭放在自己的弓上,眯眼瞄準那紅心。
看樣子,是又想上次那般將他的箭從中分開麼?
望著眼前凝神看靶的女子,帝嚳的興致更高了,只不過,比起那三支箭是否能夠順利劈開他的箭來,讓他更有興趣的,卻是此刻千予面上那復雜的表情。
細細的柳眉蹙起,將不肯屈服于任何人的倔強鎖在眉心之間,可那雙黑亮如瑪瑙般的眼眸里顯現的,卻是凝重而嚴肅的眼神。
而她的動作更加有趣,好幾次白玉般的小手將弓拉得滿滿,卻仿佛遇到了什麼障礙般將弦又松了下來。
她是常常給他帶來驚喜的女子,可這一次,深諳箭術的他卻看得出,她的技術還不夠嫻熟——一箭猶可控制,可要能保證三支箭都能剛好劈中目標,就不是一件憑她此刻的架勢能夠做到的事。
她雖然沒有放手,可他卻能預見到那箭的走向——失敗的走向。
他看得很準,可是,她卻還是帶給他驚喜了。
另一方面的。
「不玩了。」她很果斷地將弓放了下來,毫不理會周圍人驚訝又帶了幾分嘲笑的目光,「現在的我,還無法超越你。」——有涉的力量做後盾,她其實不想認輸的,可是,與上一次救涂涂時不同,她知道她還無法熟練地將這奇異的力量均衡地分到三支箭上。
帝嚳笑了,而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毫不因自己的地位刻意遮掩的,被人稱為欣賞的笑。
他說,「你很有勇氣。」
「哦?想夸我敢于向高手挑戰很勇敢麼?」她將弓箭還給別人,取下旁邊馬背上的水壺,開蓋痛快地飲著里面清涼的泉水。
「不,」看她喝水時爽朗的樣子,他竟也能看上了癮,「是你敢于認輸的勇氣。」
她差點被他這句話嗆了一下,斜眼瞪了他一眼,「誰說我認輸了,我只是說,現在無法超越而已,不代表以後不能。」
是了,他其實忘了說,她的要強,以及強詞奪理的好口才,也是讓他欣賞的地方。
帝嚳笑笑,靜靜等她喝完水,然後將自己的良弓扔給她,「接著。」
「做什麼?」他扔得突然,她險些為了接箭將水壺給扔了,此刻雙手狼狽地抱著那價值千金的寶弓,語氣自然也溫柔不到哪里去。
「如你所見,打獵。」帝嚳下巴微揚,示意不遠處的林場。
&
nbsp;而他說話間,簡苛竟不知從何處牽來一匹皮毛油亮的黑色駿馬。而那駿馬一見帝嚳,便親熱地用頭去蹭他的臉,看樣子,是老相識了。
是了,路上她只顧著看風景,此刻才忽然想起隊伍後面,似乎還有人跟著護送著什麼,原來,竟然是他那匹御用的寶馬嗎?
……自己有馬,還要死皮賴臉地跟她共騎一匹,擺明是佔她便宜。
想到這點,她臉色有些發紅,將那良弓往他懷里一扔,「你自己去好了。」
帝嚳哪里知曉她的小女兒心思,見她面上晴轉多雲,不由得一愣,「你不是很喜歡騎馬和射箭麼?」——林間,可是個鍛煉馬術的好地方,尤其是一邊騎馬一邊控制箭的去向,就更有挑戰性了。
「那可不等于喜歡打獵。」她轉過身去,撫模自己的紅縱馬那柔軟的鬃毛,「我不喜歡殺生。」
听得這話,旁邊侍衛們不由得暗笑,雖說這汧姬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可畢竟是女子,免不了有婦人之仁呢。
「那……寡人便在這陪你。」帝嚳竟隨和得很。
可這一說,千予的面色生了異樣,「不……你自己去打獵吧,別為我壞了興致。」——其實,她是想把帝嚳這礙眼的人支開,然後趁機向廣德討教些馬術的。
她這般怪異的樣子,自然逃不過帝嚳的眼楮,只是略一思索後,他竟然也點頭笑道,「那好,你便在此等候,不過,可不許離開這空地。」
說罷,他留下正奇與廣德在此守護,自己則駕著黑色良駒,帶著簡苛與一部分隨從入了樹影深深的林間。
他听說,這林場里,有一種渾身雪白只有尾巴是灰色的靈尾兔,能通人性,馴化後,極為乖巧,很能逗人開心,可是由于太通人性了,加上身形小巧,動作靈敏,很少有人能夠捕獲。
而他今日的目標便是,要活捉一只這樣的兔子帶回宮里——在他忙于政事的時候,她身邊有這樣一只乖巧機敏的兔子陪伴,想必心情會好很多吧?
「終于走了呢。」見帝嚳等人的背影消失在樹蔭之中,千予松了一口氣,轉臉笑著朝廣德說道,「總管大人現在可有空與我切磋一下馬術麼?」
「這……」廣德不由得愕然。
「不可以麼?」千予柔聲問道,「我保證只是繞著這空地跑跑,也不會做任何很危險的動作。」
可本來賽馬對女孩子而言,已經是很危險了——廣德心里暗道,只是只是望著千予興致盎然的臉,竟說不出個「不」字。
「好……」廣德無奈,唯有應許,「下官這就去牽馬來。」
他擔心的是帝嚳,只不過卻又暗想,以帝嚳縝密的心思,若真是不想讓她與他切磋,應該會將他帶去一起打獵吧?畢竟,平時總是這樣的。
「那就麻煩總管大人了。」千予滿心愉悅,神情與小時候剛接觸馬術時的欣喜神色一模一樣——原來這種能與強敵一較高下的喜悅,並不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消逝呢。
而在等待廣德回來的這段時間里,千予已經迫不及待地上了馬,開始與她可愛的紅縱馬培養感情。
「公……不,汧姬娘娘。」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而那異樣的音調,就像是說話者在拼命壓制自己的憂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