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有些事物,自己見得多了,是覺得稀疏平常,可在某些人眼里,卻興許是能瞬間奪魂攝魄的「凶器」。
譬如,她這毫不帶戒心的一笑。
暖風,有時也是能讓湖水靜止的。
譬如,心里的湖。
「大師?」見言卿望著她呆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她有些疑惑,眼眸一轉,想起他之前的交代,便換了口吻,「言卿?」
「啊……」言卿頓時回過神來,卻不禁羞得滿臉通紅——這樣子,一定很有損他出家人的形象吧。
可是,她實在是無法可解的毒藥,不過一個微笑,便輕松麻痹了他的佛心,讓他將十年的修為拋諸腦後。
他生怕被千予瞧見自己這般失態的樣子,便急忙低下頭去,同時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黃色的小東西來,「其實……我……是來送這個給公主的。」
他手握著那小東西朝前伸去,可是,頭卻還是埋得很低,他竟還在害怕……除了怕被千予見到他通紅的臉,他也還沒有勇氣面對對方的反應。
「這是……」千予接過來,低頭一看,竟見得是一個用紅色細繩包扎的黃色錦囊,這簡潔卻莊重神聖的樣式,並不陌生,「……是護身符嗎?」
「對,」言卿頭抬起了一些,卻依然不敢與她四目相對,「是在下出生時父母去向高人求來的,托了它的福,在下到現在連一次大病也沒得過,十年戰亂里,周圍人死傷不少,在下竟也安然無事。」
是迷信吧?
千予思忖道,其實,雖說有了言卿以及涉這般活生生的例子,可她潛意識里還是不大肯信這些鬼神之說,而至于護身符,對于信者與不信者來說,還是留在信者身旁給的精神安慰更大吧?
「好意……我心領了,可既然是這麼貴重的東西,言卿你還是自己留著比較好呢。」千予微笑道,將錦囊推還給他。
不料,卻見言卿猛地抬起頭來,白淨無暇的面上,竟多了幾分嚴肅之色,「公主若是不要,言卿只有扔掉了。」
他說得很認真,並且也是這般做的,千予還沒放開錦囊,他便搶過那錦囊朝一旁的水井扔去!
「不要!」千予大驚失色,急忙伸手捉去——這般寶貴的東西,怎能賭氣扔掉!
好在她身手夠敏捷,終是搶救下了那護身符,正想轉身責備言卿幾句,卻忽地發現,這一向溫文的男子面上,竟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若不能保護公主,這護身符便沒用了。」
言卿說這話的時候,眼里閃爍著不尋常的光,他的眼神,堅毅
如鐵,有那麼一瞬間,她竟有種錯覺,他似乎是將他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這護身符上。
所以,當她望向那錦囊時,竟仿佛能感覺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然後,她將錦囊一攥,然後,將它貼在心口,「謝謝……」
「公主客氣了……」這時,言卿面上才露出了笑容。
——那個錦囊,載著他的,小秘密呢。
而這,或許是他能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言卿!」
他欣慰地轉身朝前繼續行走,卻忽地听見千予在叫他。
他的心頓時狠狠跳了一下,竟生出一種心虛的感覺。隨即,他側身一笑,笑得從容,「公主,不走麼?」
「沒了護身符……」千予望著他,眉心里帶著一絲猶豫,「你真的不要緊麼?」——她還是,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
于是,言卿笑得愈發坦然,「公主難道覺得,言卿是那般短命的人?」
千予一愣,「當然不。」——也是,不過,是寄托希冀的護身符而已,失去了,總不至于丟了一條命。
言卿笑笑,卻伸手一指不遠處某個房間,「涂涂姑娘的房間是這里麼?」
「是……」千予點頭,隨即一驚,「可是,你怎麼知道……」
言卿望著那房門,「因為听到有人在摔東西。」
「摔東西?」千予大驚,急忙朝房間奔去——涂涂可不像是隨便發脾氣的人,難不成是出什麼事了?
「涂涂!」她緊張地沖到門邊,將門使勁一推,卻見到涂涂正坐在床上仰頭喝茶,而地上,則有破碎的瓷片伴著澄黃的茶水鋪開一地。
「發生了什麼事?」千予望著那有古怪的碎片,不由得一愣,「剛才……有人來過嗎?」
「啊不,」涂涂擺擺手道,「一個失誤而已,別問了。」話音剛落,便見到千予身後的言卿,不由得驚喜道,「呀,好久不見的俊和尚。」
「是在下呢,」言卿走入房來,微笑道,「涂涂姑娘好些了麼?在下帶了些補品來。」
「哎呀,別補了,」涂涂急忙擺手,「這幾天老吃補藥,都快出鼻血了。你給我送藥,還不如陪我說說話呢。」
說罷,便伸手一拍床邊,也不顧忌什麼男女有別,便招呼言卿過來,「快坐這,給我講講宮里的事。千予這幾天都不愛說話,差點悶死老娘了!」
「公主不說話?」言卿一愣,側臉望向千予,卻見她正朝房間角落走去,那里,正放著一副掃帚與簸箕。
「啊!公主別踫,讓言卿來便好!」他看出她是想要清理那茶杯的殘渣,急忙想過去搶下這個活,不料剛要起身,便被涂涂拉住了衣袖。
「隨她去吧……」涂涂低聲說著,總是大大咧咧笑的女圭女圭臉上,竟現出難得的哀傷,「她若是不找些事來分散注意力……恐怕,會很難受吧。」
「涂涂姑娘……」言卿怔住了,可還沒開口說後面的話,卻見得小潑婦眼波一轉,原本正正經經的臉,竟剎那間化作眼巴巴的樣子。
「對了,宮里最近有什麼八卦沒?」……
(錦囊里到底放著什麼呢?這個有點難度,所以不作為競猜,不過有興趣的親還是可以挑戰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