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眾臣如同逃難般紛紛退去,他們不是傻子,誰敢在這時再插話,興許便會成為下一個午陵!
「陛下……」見殿上人漸漸少了,錦靈本想上前來安慰幾句,簡苛卻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她身後,一伸手拉住了她……
「你想火上澆油嗎?」簡苛壓低聲音訓道,便將她扯了出去,而同樣無奈離去的,還有心中為午陵擔憂不已的正奇。
一瞬間,原本人影幢幢的天機殿又變得空蕩蕩的,倚坐在龍椅上的男子,此時也依然靜靜倚坐著。
或許,這般寂寞的場景,才是真正與帝王的身份最相稱的吧?
寡人,寡人,本來,便該是……孤寡一人。
五指微張,帝嚳仰著臉,透過指間的細縫,望著雕著七彩蟠龍的天花板,薄唇抿開一縷苦澀。
果然……他還是不夠絕情麼。
什麼時候,才能讓那個軟弱的白衣男子真正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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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千予一聲低呼,手中的繡帕便跌落在了地上。
「怎麼了?」涂涂正在旁邊練習走路,見到她這般吃痛的樣子,急忙拄了拐杖過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將她緊握的手小心掰開,見那如玉般的指尖上,竟有一個血紅的點在不斷涌出粘稠的液體,涂涂不由得又急又惱又心疼,「……很痛吧?」
「也沒什麼。」千予笑笑,隨意拿了手帕便將那血擦去,「針線活果然是個技術活,一不小心就刺到了。」
「你啊你……」涂涂怒目相視,若不是雙手還拄著拐杖,恐怕又是要叉腰做潑婦罵街了——「真搞不懂你!不好好養傷,反倒找宮女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麼?你真當自己是古代那些女人,女工要樣樣精通嗎?」
「反正也閑得很,不是麼?」見指尖的血又涌了出來,千予不動聲色用帕子捂住,同時朝涂涂抿嘴一笑,「誰讓你那麼固執,讓我在旁邊看著你走路,也不許我去扶你。」
「那是當然了,」涂涂嘴一撅,「要老靠你扶才能走,老娘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自由活動啊!」
她顯然還是在對那夢里的惡兆念念不忘,更怕會拖好友的後腿,千予知曉她心意,頓時心一酸,低下頭,強作鎮定地說道。
「涂涂,那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什麼?」涂涂一驚,險些拐杖一滑跌倒在地。
急忙扶住旁邊的桌子,她瞪大眼楮看著眼前的女子,「你……說什麼?」
「我決定了,」千予抬起頭來,朝她綻放笑容,「等你一好,我們就走。」
「你……」涂涂愣住了,「你真的……」
卻隨即將拐杖抱緊,撓撓臉頰道,「其實……離我能走還有段日子,你不用逼自己現在就決定。」
「不,已經決定了。」千予搖頭道,「我最想嫁的人,是憲明。」
涂涂怔住了,「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千予面上平靜如水。
「……千予。」沉默後,某個聲音,開始沙啞。
「恩?」而作為對比的,是千予輕松的語調。
「你……想出去走走嗎?」
「什麼?」听得這沙啞的一句,千予一怔,抬頭望去,涂涂卻已轉身背對著她,舉著右手,揮舞一邊的拐杖,「听說,御花園里的梨花開得很好看呢……你去幫我摘一枝來好嗎?」
涂涂……
千予心里默念著對方的名字,然後,柔柔一笑,「好。」
隨後,起身出門,輕輕將門掩上,「我很快回來。」
千予……
此時,房里原本活躍的氣氛冷了下來,涂涂低頭望著手里的拐杖,輕聲念著這兩個字。
是的,她在害怕,怕噩夢成真,她想離開王宮,恨不得現在就走,可是,前提是,千予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最想嫁的人,是憲明。」
——那麼,最愛的人呢?
「對不起……」咬緊了嘴唇,她竟覺得心里水氣氤氳,「我果然……干擾你了吧……」
……
果然,被看穿了嗎?
此時的門外,有人在輕聲嘆息。
涂涂,你知道嗎?
現在,已是四月,美麗的梨花,都要開得快敗了呀。
不過……她苦笑著望著指尖的針孔,需要加強說謊技術的,可不止涂涂一個呢。
——怎會忘了,感情這類事……說得越是輕松自然,便越是虛假可笑呢!
「娘娘?」
這時,恰好有幾個宮女經過院門口,見她立在房外發呆,急忙出聲問候,「……娘娘可是要找奴婢們有事嗎?」
「啊不……」她一呆,下意識答道,可沉思片刻,卻又喚住那幾名疑惑著欲離開的宮女。
「你們幾個,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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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望著眼前一片已開始凋謝的梨花,她忽然想起了這句詩。
見身旁樹上,有一枝梨花還開得正盛,潔白剔透的花瓣,真如冰雕玉琢而成一般,想起涂涂的話,她便伸了手去,將這枝梨花采了下來。
不知不覺,竟還是跑來看梨花了呢,雖然,她知道涂涂並不需要那枝梨花。
或許,真正需要這梨花的,是她自己,口口聲聲說做了決定,實際心中依然一片迷茫的她。
「公主興致真好。」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讓她不禁一驚。
她差一點便听不出這熟悉的聲音來自何人,如果不是她同時側過身見到來人的臉的話——那聲音太過滄桑,夾帶著濃濃的倦意,與她之前听到的洪亮如鐘截然不同……
(加更!順便附上第十二期競猜,這熟悉的聲音是誰?應該~~很好猜。
另外,第十一期還在進行中,大家還可以繼續~~。
ps.再稍稍地問句,會覺得最近競猜太頻繁嗎?因為章節沒寫出來前,砂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出題,所以就趁能出的時候多出點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