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苛忽地說不出話來,他的確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見到他與別的女子親親熱熱,靈兒……會生氣麼?
「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珍惜,」帛萃緩緩說道,「你很愛她,很疼她,讓她很有安全感,可是,或許正是因為太有安全感了,反而讓她忘了將心思花到你身上來留住你。」
簡苛沉默了,帛萃的話一針見血,扎得他心隱隱作痛——錦靈答應嫁給他,可是,她沒答應……愛上他。
「那就這麼定了,本宮這便下旨。」帛萃起身,準備離開,「不必擔心本宮這,本宮身邊只要慶儀便足夠,何況現在是緊要時期,忻儀那丫頭在,反而要避諱。」
「等一下!」在跨出亭子時,她忽然听到簡苛的喊聲,而那聲音是如此認真,一如她轉過身來時,在他面上看到的那種神情。
「這樣做,會很冒險吧?」簡苛一字一句問道,「靈兒她……興許會認為卑職是個不專一的人。」
「的確有這個可能……畢竟,忻儀她喜歡你,一旦被賜給你,便會認定你,也就會想努力從錦靈手中奪走你。」帛萃回道,可說到這里,卻將唇線揚成了玩味的弧度,「咦……奇怪,本宮以為,你為了錦靈,連那般危險的事都願意跟著做,也會願意冒著風險博得美人心呢。」
「這不一樣。」簡苛笑笑,「還是請娘娘改變主意吧。卑職……從未想過讓其他任何一個女子來分享專屬于她的地位,即使,那不過是名義上的。」
「真的不考慮?」帛萃蹙起柳眉,「說不定只要忻儀使了幾招,你的靈兒便會亟不可待地撲入你懷里呢?」
「萬一……不是呢?萬一……有女子照顧卑職,反而讓她覺得更安心更不需要放心思在卑職這呢?」簡苛抬頭望著遠方,那里,楊柳正隨風輕舞,一如人搖擺不定的心情,「卑職不是膽小,只是……心里,還沒有十成十的把握。錦靈她……是卑職在這世上,唯一輸不起的賭注。」
帛萃怔在那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噗地一笑,「你這麼赤.果果的表白,讓本宮覺得很難適應呢。」
「是麼,」簡苛笑笑,「卑職只是沒覺得有什麼必要掩藏自己的感情罷了。」
帛萃又是一怔,最後,展顏一笑,「放心,本宮也是女子,知曉女子的心思,等過幾天,那汧國公主人頭落地後,本宮自然有別的法子讓你如願。」
「那就先謝過娘娘了。」簡苛抱拳致謝。只是,仿佛想起什麼般,忽地又低聲問了一句,「娘娘,陛下那邊,有卑職看著,確保陛下他不會臨時改變主意,只是……行刑那天,恐怕還得繼續防著。」
「本宮早已部署好,」帛萃冷笑一聲,「只要那汧國太子敢來,就等著兄妹二人牽手一起上黃泉吧!」
「那麼……卑職很期待。」簡苛仰起臉來,亭台的陰影落在他英氣的臉上,讓那雙深邃的眸海變得愈發幽深。
三日後,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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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疏祠真的來了,如果,真的與那汧國公主一起喪命,那麼,他的靈兒,也便沒有任何借口留在那個人身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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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王兄!你在哪里!」
黑暗中,她呼喚著那個可以拯救她們的人的名字,可是,即便喊得聲嘶力竭,也听不到半點回應。
那個說要來救她們的疏祠,竟像是已經消失了一般,連夢里,也舍不得露面了。
而她每一次從惡夢里醒來,都是因為同一個情景——當她幾乎絕望地要放棄呼救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她驚喜地奔過去,口中快樂地叫著王兄,可當靠近那身影時,卻只見白光一閃,一柄長長的寶劍,瞬間刺入了她的胸膛。
「王妹,你在叫我?」帝嚳握著劍柄,望著她微笑,然後,手腕一翻,將劍柄沒入了她的心房……
「——不!」她驚叫著從夢里醒來,只覺得身上渾身都是血。而涂涂則在一旁驚惶地看著她,然後,沖上來緊緊抱著她,強忍著眼淚說些樂觀的句子。
這樣被噩夢驚醒的清晨,已經是第三次了,意味著,這是她們入獄的第四天,更意味著……今日,便是行刑。
一切都沒有改變,簡苛的封口工作做得很好,自從帛萃離開後,整整三日,她們都沒有見過任何訪客,由于心已跌落谷底,難吃的牢飯,竟也不覺得難以入口,而溧水時不時就冒出的譏諷,現在竟也已听得麻木。
她醒得很早,算算時辰,離處刑的午時三刻還遠得很,她想再睡一會,可是即便躺在那里,眼楮閉了一會,便也不想再合上了。
等死的感覺……真的很差。
她已經設想了無數種獲救的可能性,比如,疏祠突然沖上來劫法場,或者,那個不知在何處的涉忽然停止時間將她們帶走,甚至,她還會傻乎乎地想……那個冷漠的男子,會不會突然開竅,念在她還有做棋子的價值,好心收回成命?
可惜,全部設想……都是寄托希望在別人身上!不能自己掌握命運的感覺,比等死還要更糟糕!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覺得度日如年,可又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而當獄卒送來午飯的時候,她知道,這一刻終于到了。
當牢門打開的時候,涂涂抗爭了一番,可是,在五六個強壯男子的面前,這抗爭是無力得可憐的。
「恭喜升天!」不遠處的牢房里,傳來溧水幸災樂禍的諷刺。
「謝謝。」她還能有別的詞好回答麼?
而後,前往刑場的一路,很安靜。
看來,帛萃是鐵了心不讓她將那個「荒謬」的秘密說出去,所以,挑了人少的路,還特意讓人用布塞了她的嘴,從形勢看來,恐怕只有她人頭落地的時候,那布才會完成它光榮的使命。
夠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