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怔了怔,沒有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一時啞然無聲。
可她沒料到,用詞簡明扼要的他,接下來竟說了一句很長的話。
她更沒料到,那一句,句雖長,字雖多,卻字字如刀,把把鋒利,每一刀……都足以要她的命。
「寡人在想,」他低下頭來,平視前方,冷冷一笑,「拜托,讓寡人身後這個矯情的女子,趕緊消失,有多遠走多遠,再也別再出現。」
仿佛突然被人捏住心葉,狠狠撕開一個裂口,她頓時胸口一窒,痛得……連思索的力氣也被奪走了。
「我……矯情?」她睜大眼,呆呆地望著那熟悉卻冷漠的聲音,「難道……你認為我來這里,不過是……做戲?」
「可是,你明明一直都很想逃走的,不是麼?」他依然沒有轉身,可那冷笑聲里,卻流露著顯而易見的嘲諷與不屑。
「是,可那是因為……」她急忙想要解釋,然後……她愣住了,她要……怎麼解釋呢?
「別誤會,寡人並沒有責怪你,只是在好奇,你這般急著逃走,現在能走了,卻又急匆匆來找寡人,可是想再撈點什麼好處麼?」
他越說,聲音便越冷漠得可怕,以至于連一個簡單的詞,听起來都是像是在叉腰嘲笑她。
「我沒有!」她原本痛苦的心,依然痛苦,可現在,起因卻已從分離時的難過,轉變成為了被羞辱後的悲憤。
「讓寡人猜猜,」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他竟然放肆地大笑起來,「哦,是了,听說,你還在繼續做噩夢是麼?那麼,是在問寡人要那些安神的藥麼?廣德難道還沒告訴你,寡人已很好心地給你準備了一大箱,足夠吃好幾個月……」
「你在激怒我!」她終是忍無可忍,出聲打斷他的話,「你根本不必這樣做,我來……只是向你道別。」
帝嚳的話卡住了,他愣在那里,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而她狠狠咬住下唇,望著他依然不看轉身的背影,淒涼一笑,「我走了……你多保重。」
「恩……」他張了張嘴,卻說了一句,「不送。」
她想,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這般尷尬,尷尬得,恨不得時間倒流,抹殺這一段。
或許,她根本便不應該來,根本不該來承受他的傲慢與冷嘲熱諷,廣德只說,他怕自己保不住她,可廣德沒說,那是因為他在乎她。
或許,他只是累了,頂住多方壓力,來保住一個根本不應該留在身邊的敵國公主,讓他不堪其擾。
「也不需要!」她狠狠一咬下唇
,拼命忍住再次要涌出的苦淚,毅然提起裙角朝樓下奔去——她要走,走得徹底,如上次一般……生生世世,莫再重逢。
可是……
當她走下幾級台階時,她忽地攥緊雙拳,一跺腳,然後又朝樓上跑去。
她見到,在她離開的時候,他依然沒有轉身,此刻,也不過是倚著欄桿,平視前方,反應……如此平淡。
只是,卻在她回來的時候,又如同譏諷般地問了一句,「哦,怎麼回來了?是還需要寡人提供什麼嗎?」
「是的,我還需要你提供一樣東西。」她極力去忽略胸口窒息般的痛,仰起同樣高傲的臉,同樣平靜地,一字一句回道。
「哦……是什麼?」從沉默的時間來看,他顯然有些驚訝,可是,依然保持著讓那語氣听來不冷不熱。
「很簡單的……東西,」她微微一笑,「只是,一個答案。」
他呆了呆,然後,聲音竟泄露了些底氣不足,「什麼……答案。」
「我問你,」她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望著他傲然的背影,緩緩說出了那埋藏在心最深處的疑問,「我走了……你會舍不得麼?」
不需要愛得轟轟烈烈,不需要愛得排山倒海,她要的,不過是說再見時……他心底有一絲絲的不舍,就好。
「回答我。」見他沉默不語,她咬緊下唇逼問道,如果不弄清這個問題,她一定會……整日,整日地回想過去,整晚,整晚地夢見他的容顏。
「你想听什麼?」他側過臉來,卻不是看她。
「你的答案。」她捂緊了心口,極力讓那顆狂跳的心安分一些,她只是想要這個答案,無論……那是什麼。
「那你听好了,」他望著遠處的浮雲,聲音清朗,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刺入她的耳膜。
「不會。」
「好……」她料到了,卻還是會心痛得無法呼吸,她用盡力氣,朝他綻放那最淒美的笑容,「……永別了。」
她飛快地轉過身,捂住嘴,讓自己不至于現在便哭出聲來,然後大步地朝樓下沖去。
謝謝,這樣……她就可以真的死心了吧。
可她沒料到,當她沖下幾級台階,剛剛好回到她方才回頭的地方時,一只強有力的手臂一把伸來,將她攬回了自己溫暖而寬廣的懷里。
「你明明那麼聰明,怎麼可以在這時候……問出這種傻問題?」帝嚳望著她,赭玉般的眸子里滿是惱怒。
「我……」望著他那熟悉的臉,她愣住了,「我……問錯了麼?」
「是的,問錯了!不然……你便真的可以走了!」他惡狠狠地說著,眼眸里閃爍著異樣的光,然後一俯身,重重地吻上她的芳唇!……
(終于到前戲了,偶還得繼續寫,淚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