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予望著那小小的銅錢,心跳越來越劇烈,她忽然發現自己有些弄不清了,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優柔寡斷,連自己的事都要听天由命?
「到底怎麼樣!」涂涂不耐煩地說道,「老娘最討厭你這種婆媽性子了!你不扔的話,老娘就自己出宮,老娘就不信,離開你老娘就找不到回去的法子!」
「我扔,」千予卻伸手拿起那銅錢,抬起頭來朝她一笑,「……你說得對,是時候做決定了,你不是我的附屬品,我不該總為了自己的事浪費你的時間。」
「……」涂涂一怔,卻隨即將臉別了過去,語氣依然毫不客氣,「你既然知道,那就快點。」
「恩。」見她賭氣的模樣,千予苦澀地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用左手將銅錢立在桌上,凝視著那凹凸的表面,輕輕說道,「如果是字……就留下,是花紋……就走。」
她伸出右手,中拇二指結環,可就在要松指彈上銅錢的時候,卻終是遲疑地僵在那里。
萬一,結果是……她該怎樣?
「你還在磨蹭什麼!」涂涂又不耐煩地催促起來,「難道又臨時改變主意了嗎!」
「不……」千予望著那銅錢,輕聲回道,然後,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將中指釋放了出去。
如此,便隨天意了……
「鏗!」——只听見一聲清響,她頓時感到中指指甲上劇痛鑽心而來,而與此同時,也听見涂涂氣惱的大喊,「你這笨蛋!彈得太大力了啦!」
她一驚,急忙睜開眼,果然見桌上銅錢已不見蹤跡,而涂涂則踉蹌地朝地上某個角落跑去,生怕那銅錢跌入了湖里。
「對不起!」她驚得站了起來,也想要去撿那銅錢,卻在跑至涂涂身邊時,听到涂涂抱怨般地喊道,「不用了,找到了。」
她松了口氣,只覺得全身都要虛軟了,「對不起……這次我一定好好彈。」
「什麼這次那次?」涂涂卻將手捂在地上,白了她一眼,「命運這東西,哪有這麼兒戲,你說重來就重來?」
「那……」她望著涂涂不耐的臉,有些看不懂了。
「就以這次為準,我剛撲得穩,沒驚動銅錢。」涂涂用眼神示意被自己捂住的物事,「可說好了,看到是什麼就是什麼,字就留下,花紋就回去。」
「……」她呆了呆,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可最後,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好……你開。」
「看好了。」涂涂撅嘴道,然後松開手,將罩住的物事展露出來。
千予的視線一瞬間
聚焦在了那展露的物事上,而當她看清那銅錢上的圖案時,忽地覺得胸腔一瞬間繃到快要窒息。
那是……花紋呢。
也意味著,她該和帝嚳……說永別了。
她一下子失去了站立的力氣,退後幾步,無力地跌坐在亭子邊的長椅上,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想笑,又笑不出來,想哭,卻只覺得憋悶,想到再也見不到那張溫柔又霸氣的面容,竟然……會覺得心被人抽空了一般,空蕩得難以忍受。
「現在,你可以做出決定了吧。」涂涂攙著欄桿立了起來,眼里不耐不再,反而流露出一絲哀傷。
「不是……已經決定了麼?」她終于能笑出聲來,可是嘴角卻苦得發澀,「是……花紋呢,我跟你一起……」
「走」字尚未出口,她猛地胸口一痛,眼淚終于大顆大顆地從眼眶里涌了出來,她不想哭得這般狼狽,好像在撒潑反悔一般,可洪水一旦決堤,便無法再阻攔。
原來,她是這般舍不得,她根本……便不想離開他。
可是,天卻在說……不行啊……
「是啊,你決定了呢。」卻忽地感到有溫暖的手放落肩頭,涂涂的聲音從來都沒有像這般,溫柔,而又哀涼,「你決定……留下來,留在他身邊……一輩子。」
「涂涂?」她不禁驚呆了,抬起淚臉,透過模糊的水汽,見到涂涂正對著她微笑,笑得有些苦,卻也笑得欣慰。
「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只要看不選哪個會讓自己更痛苦不就好了?」涂涂緩緩說道,伸出手,在她鼻子上重重一捏,「你還真是個感情白痴!愛上就愛上,別總要人逼你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啊……你那麼在乎他,光是說要走,就哭得像要死掉一樣,你都愛到這份上了,為什麼還要騙自己回別人身邊?這樣的你,即便回到憲明身邊,他也不會幸福的呀……」
「我……」千予愣在那里,涂涂卻撐住欄桿,伸手吃力地將她扯了起來,笑著催促道,「好了,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還不趕緊讓他知道你的心意?老娘看那變態皇帝老是在看這邊,估計是擔心老娘把你拐跑了恨不得要殺掉老娘呢!為了老娘的小命著想,所以還是讓你留在他身邊吧。」
「可是……」千予遲疑地說道,「你……怎麼辦?」
「別一副老對老娘放心不下的樣子,那皇帝又會吃醋的!」涂涂笑了起來,「剛才老娘不是說過了嗎,又不是沒你老娘就找不到回現代的法子。再說了,你都在這邊找到如意郎君了,說不定老娘哪天運氣好也踫上一個,就安心跟你留古代不回去了呢……」
「那貌似有點難度。」見涂涂一副滿心期待躊躇滿志的模樣,千予禁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喂!你別咒老娘!」涂涂撅起嘴表示不滿,若不是行動不便,她早撲上來將這好友教訓一頓,可剛揮揮拳頭表示示威時,卻竟被人上前抱住。
「謝謝……」千予緊抱著她,聲音低啞而哽塞,「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