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擊孤獨 第二十二章

作者 ︰ 飛鳥魚

(二十二)

喂!高尚,你听好了啊!你要我幫助你查的IP地址是和平小區5號樓一單元,就在你家樓前那一棟,戶主叫……

我听見燕七似乎在翻紙張的聲音,呼呼啦啦一陣鬧騰。

叫金律!

燕七終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緊接著又自言自語咕噥了一句︰怎麼像個男人名字?

好了,我知道了,改天「面具」請你喝啤酒。

喂,喂,你為什麼要這個地址啊?燕七職業病的套消息。

行了行了,見面再說,我忙!

掛了電話,見燕七仍然打過來,我正要接听就被護士妹妹走過來嚴詞巨利的制止了︰這位先生,這是醫院,不能打手機!

護士妹妹手上推著一個小推車,上面林林總總放置著大大小小地點滴藥劑和片劑。面無表情是眾多醫院的通病,他們天天治療這個治療那個的,其實首先應該治療一下自己,個個都像抑郁癥患者。盡管如此,我還是要跟這個冷冰冰地的護士妹妹陪著笑臉︰請問,高血壓老干部病房怎麼走?

上二樓,右拐。仿佛多吐露一個字都會導致她真氣潰散走火入魔。

我還是禮貌的道了謝,轉身上了二樓。路上我還在想,護士妹妹一定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二樓比較一樓安靜許多,基本上都是兩人一室或者是單間。對著樓梯就是護士站,那里有幾個醫生與護士正在輕聲慢語的交代著什麼,時而還在醫囑處方上寫寫畫畫,我伸長脖子看了看那些鬼畫符一般的雞腸文,聳聳肩膀正打算自己去尋找老頭子的病房,忽然,那個醫生叫住我︰你找誰?

找個人。

已經過了探視時間。醫生有點娘娘腔,煞有其事裝模做樣地看看腕上的表。

知道,知道,是看老父親。我盡力把自己裝扮的很孝順。

下班晚了,所以就這個時間過來了,不好意思,你看……我就去看一下,馬上出來。

我陪著笑臉,心想什麼破規定,看自己老子還得給別人陪笑臉低三下四的,靠!我在心里啐了一口。

這樣啊!這可是違反規定的。那個年輕的醫生嘟囔著。

保證就一會兒,馬上,片刻……還不等我說下去,就把那幾個站在一邊的護士逗樂了。

小醫生見狀就不再與我糾纏,畢竟他還有不少工作。趁著這個機會,我就溜了進來。

老頭子在第七間病房,這是早上高艷隨口說的,也許是故意的。我沒告訴任何人我來醫院看老頭子的事情,不想讓他們知道。第七間病房很快就出現在我眼前,佇立在門口我並不想進去。

老頭子正在房間里唾沫橫飛說什麼,旁邊那個病友掛著點滴津津有味地听著。隔著厚厚地房門我不用進去就知道,老頭子無非就是「話當初、想當年」。小時候,他不少和姐姐們還有我說這些,我和高艷常常在他講的意猶未盡時就睡得滿臉衣袖上的枕痕。

雖然老頭子正在滔滔不絕的話當年,我仍然從他略顯清 地面孔上感到來自年紀上的力不從心。早些年他講起來自己意氣風發的往事那種神采奕奕,仿佛再也尋找不回一般。站在病房門口,望著他跟病友一起大笑時,經常要喘喘氣、喝口水、甚至半倚在床梆上歇息歇息的樣子。我不禁感到有些無奈與淒涼,原來高大威風脾氣奇臭,經常高聲呵斥我和姐姐們的老頭子真的老了。

咦?!你這個人好奇怪呦!費那麼大勁兒跑進來就是為了站門口啊?

那個娘娘腔的小醫生晚上查訪巡視到了這個病房。我正專心致志看病房里面,沒留神就被這個家伙逮個正著。

還不等我說話就見老頭子的新任夫人從衛生間拿著毛巾出來,她剛巧踫上醫生問我話,就急忙一把將病房門打開,頓時,我站立在七號病房門廊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頭子已經看見了我!

這是在上回老頭子電話叫我回家吃飯以後,第一次見我。

他有點難以置信的楞了一會兒,還是他那病友招呼道︰是高尚吧!老高,看看,孩子多好,怎麼晚了還來看你。

就是,就是,老高,你怎麼不叫高尚進去呀?真是,孩子不來你天天念叨,來了又不吭氣了。

那個保健大嬸掌握著不利索的熱情,自以為是把我和老爺子的**暴露無形。

幾秒種的時間,我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非常糟糕的境界,依照我的意思,來醫院看看老頭子沒什麼大礙就得兒,知道這個保健大嬸在的話,我就免了,實在討厭她惺惺作態,明明我和她沒什麼關系,卻非整得無比親切,還當著我的面數落我那虎落平陽的老頭子。得意什麼呀?耽誤事兒。

我……沒什麼事情,來這里看一個哥們兒,听高艷說你也在這,就順便拐個彎兒。

我盡量輕描淡寫,依然立在門口並不準備往里進。醫生已經例行公事的為兩個加起來快一百五十歲的老頭量過了血壓、問了情況,繼續按部就班在護士帶的本子上寫寫畫畫。

站在門口時,老頭子一直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我冷淡地舉動也令那個曾經熱情非凡的保健大嬸無話可說,整個病房除了醫生與護士們的竊竊私語就沒有什麼聲音存在。

站了一會兒,我突然感到今天來這一趟簡直是月兌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想到這里,我馬上轉身就走。就在我馬上離開老頭子視線範圍的瞬間,他終于開口︰你這個混蛋,來了就站一下就走,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

人,有時候真是有個小名叫——阿賤。

听見老頭子聲音洪亮的罵我,我反而沒有一絲生氣,好像我就是來這里找罵的,仿佛這罵聲可以令我舒服一些。在內心,很犄角旮旯的縫隙里,我對他還是有點隱隱地內疚。

好,不錯呀!我看你根本就沒病,罵人罵得不挺痛快的嗎?說起來你也是個老黨員,黨齡比我年齡都長,怎麼就不知道給國家省省人民幣呢?別逮著公費報銷的醫院就沒完沒了挨這兒很住,這一天房價比四星的賓館都貴,省下來捐助個貧困學生多好!听見老頭子罵我,我一回身轉過頭也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

隔壁床那個老先生可能沒經歷過我們這種陣勢的交流,腦袋像撥浪鼓一樣來來回回看了我看我老子,不知道應該規勸我們誰更合適。相比之下,那位保健大嬸就鎮定多了,即不說我也不說我老子,而是端起來老頭子的茶杯去衛生間刷洗去了。

老頭子重哼一聲,繼續罵我︰你個王八羔子,真是白眼狼,混蛋東西天天游手好閑不物正業。早晚被你氣死,滾吧!真是前世欠你的。

言罷,坐在床上抱著枕頭,擺弄一會兒才費勁的靠在上面,合眼不再理我。望著他緩慢的整理床鋪,我下意識想上前幫他一下,卻不知道怎麼就是邁不動步伐。還是不要在這里活受罪了,走吧!心黯然。

逃似的從樓梯上往下走,眼看快出醫院門口時,我撞上了一個同樣行色匆匆往醫院進的人。我們兩個撞個滿懷,我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立刻就爆發了︰長眼沒長眼啊?眼楮用來出氣使的?

高尚?是你?

來人聲音如此熟悉,借著醫院門口慘白地白熾燈,我定楮一瞧,真是地邪啊!道個王八來個鱉。那燈光下滿頭大汗的來人,不正是那幾天沒著家的姐夫孟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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