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激昂的聲量,拓跋偲劍陰狠的低語,反倒顯得更為駭人。他肆無忌憚地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角浮現始終嘲諷的笑容。
「虞笈,我知道,當然知道,你喜歡我,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歡我。那麼,我現在就坦白的告訴你,天下第一美人,你愛錯了人了。」
血色在虞笈的臉上悉數褪盡,慘白著臉,頻率更快地抖顫著,無法動彈。她無法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
可是男人的絕情大戲仍在繼續上演︰「想當年,大宋皇帝趙禎、高麗王子王亨、遼國皇帝耶律隆緒,還有我主西夏至尊李元昊,全都為你失魂落魄,驚為天人。」
虞笈听到他提起這四個男人的名字,臉色頓時慘白到一片透明。
他……他究竟要說什麼?要知道,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現在的听眾何止數以百計、千計,雖然他們的眼神都直視正前方,沒有一個人刻意將目光投向她的身上,可是他們卻不是木偶,每一個人其實都伸長著耳朵,在听著他們的主帥究竟要講些什麼。
那麼,拓跋偲劍,他要說什麼?他想干什麼?
拓跋偲劍獰笑著,面容嚴重的扭曲︰「于是乎,坐擁天時地利之時,他們究竟心癢難耐,紛紛想要搶先一步,將你據為己有。于是,終于在不可思議的那一天——」
「拓跋偲劍!你住口!」恩慧厲聲斷喝。
像是知道她會出聲阻止他,拓跋偲劍刻意的停頓,然而即使在恩慧的攙扶之下,此時的虞笈仍然在劇烈的顫抖,她已經搖搖欲墜。
恩慧的憤怒完全阻止不了拓跋偲劍說出他想說的話︰「先後將你強暴。」
虞笈的雙肩緊縮著,被無情的男人那如同談及天氣的淡然語氣,刺得體無完膚。
那不只是一段過去,不只是一段淹沒在歲月中的簡單的過去,那是一段哪怕僅僅只是秘密、就輕而易舉地將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過去。
而現在,在無數雙好奇的眼楮的注視中,在無數只靈敏的耳朵的見證中,在無數張驚訝的嘴訝異地低呼中,那一段屈辱的過去被血淋淋地攤開來,恥辱地暴露在燦爛的陽光下。
沒有錯。這一次,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她又一次被強暴了,而這一回被強暴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傷痕累累的心。
自此之後,相信世上將會無人不知,天下第一美人,曾經有過怎樣的一段——精彩絕倫的過去。
精彩絕倫。
嘴角勾著最怨毒的冷笑,拓跋偲劍索性將心中所有真實的一切全部講出來︰「沒錯,他們事後也拼命地追求你,想要真正的得到你。但是你卻拒絕了。因為你不喜歡他們。
&nb
sp;
按理說,你接受不了那四位皇帝的真性情,也在情理之中。當時的他們,或是皇帝,或是王子,九五至尊,人人仰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所謂的你擁有的傲視天下的巨大財富,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你真的有嗎?如果真的有,缺東西還是缺人啊?自己招兵買馬、圖謀大業就是了,有錢什麼辦不到?又何須去攀附他們,將巨大的財富拱手相讓?所以,在他們的心目當中,你不過是一個比別的女人漂亮了一些的女人,那不也是女人嗎?給你所有的寵愛,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他們何曾需要隱藏他們的真性情?
我卻不一樣。與四位帝王相比,我天下第一俠客,也只是一個無功無祿的平凡之人。我不僅想要得到天下第一美女,也喜歡你所擁有的一切。男人可以給他所寵愛的女人什麼?很簡單,我可以只說你想听的話,只做你想做的事。女人其實是最容易哄的,你何曾能夠不動心?」
天與地,在虞笈的眼前,全部崩塌、毀滅。
殘酷的字句,比刀劍更銳利,戳刺得虞笈的心,在滴血。
恩慧用盡全力,攙扶著已經失去了站立能力的娘親。她的心,也在哭泣。可是,她不再試圖阻止這個卑鄙的男人。如果說,從前娘親在拓跋偲劍的身上看到的全都是偽善;那麼現在,娘親也必須學會正視這個男人的骯髒和無恥。盡管代價太大,但是畢竟可以不再糊涂地沉迷,而是徹底的認清。
說到這里,拓跋偲劍亦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克制不了累積得太久的濃烈恨意在渾濁的眼眸中翻滾,讓他的話變得更加咬牙切齒。
「卻沒有想到,你將那堆金積玉、富埒王侯的財富,全都給了這個不起眼的丫頭片子。你竟然早就放出話去,全國各地的所有錢莊、銀號,凡是你存入大批財富的地方,唯獨只認這個丫頭片子的手諭,連你都不行。你還真覺得對不起她呀!你還真舍得用錢去淹沒你的罪惡感啊!可是我怎麼吃得消?我怎麼能夠不是人財兩得?況且,縱然是山珍海味,吃久了,也會膩的。現在,縱然是全天下的男人依然全都對你有興趣,我也倒了胃口了。」
曾經,那雙眼楮注視著她時,總是帶著無限的深情;而此刻,那個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貪婪和邪惡。
一直都以為,他們是真心相愛,她有他,他亦有她,這就夠了,這就是全部的幸福。沒想到,原來,抵死纏綿的愛情,就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上蒼為什麼對她如此殘忍?她寧願今天沒有听到這樣的話,寧願依舊埋怨著,怨懟著他的離去。那樣她雖然承擔著他不辭而別的痛苦,至少還保有一段曾經美好的回憶。那是她淒慘的生命中,僅存的一段美麗。
可是,全都沒有了。
沒有了。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