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彭特低沉的聲音在輕柔地回旋,這曾經是穆遼和莫寒最喜歡的一首歌,以前只要一有機會,他倆都會比試一下,看誰唱歌更卡,還能記起他們在唱這首歌時沉醉的神態,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現,就在眼前,可是卻又那麼遙遠。
等到歌曲快要唱完的時候,芊絡終于抬起頭來,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銘冉,你這些日子怎麼樣?」
銘冉咯咯一笑,抓了一下黃黃的碎發,又順勢伸了個懶腰。西邊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窗照在銘冉身上,讓她朝著陽光的那半邊臉充滿光彩。
「我很好啊,」銘冉把頭探過來,「你沒看出來,我更漂亮了?我去找了那個醫生啊,人家可真是專家,給我涂了些藥,不僅疤痕不見了,嘿嘿,皮膚比以前都好了,我可真是因禍得福了。」
「噢。」芊絡想起上次分手時銘冉滿身的傷痕和狼狽的處境,又看看現在這個光鮮燦爛的美人兒,卻似乎沒有銘冉那樣的驚喜,而是接著低聲問,「你還和劉星偉在一起嗎?」
「那當然了。」銘冉痛快地說,「對了,田姐讓我告訴你一聲,認干親的儀式定在這個月的初十了,也就是後天,你到時候一定要去啊。」
「認干親儀式?」芊絡已經快要忘了這件事了,一想到要和劉東升見面,芊絡的心里就覺得有些發悶,似乎還能聞到隱隱的血腥氣。
「我還是不去了吧——」雖然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對不起田姐和劉姨,但芊絡寧肯讓她們對自己不滿意,也不願意再去面對劉東升那張讓自己厭惡又懼怕的面孔。
「就知道你不願意。」銘冉噘起了嘴說,「你自己跟田姐說吧,當初是你自己應承下來的,人家費心操持老半天的,我可不做中間這個惡人。把你電話給我。」
猶豫了一下,芊絡把電話號碼告訴了了銘冉,因為她了解銘冉,如果她想得到,她一定就能想辦法得到。
自己的躲避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也許正如陳陽所說,逃避不是辦法,那麼。就該怎麼面對就怎麼面對吧。
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杯子里的咖啡已經變涼了。涼了的咖啡苦澀的滋味似乎更深更濃了。
「銘冉——」芊絡低低叫了一聲。
「芊絡——」而與此同時,銘冉也在叫芊絡的名字。
還是如此的不約而同,兩個人先是怔怔的彼此對望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又有了昔日的熟悉。之後,又不約而同地莞爾了。
銘冉說︰「這麼心有靈犀,還是好姐妹呢。」看來她對兩個人之間的隔膜也有感覺了。不過,芊絡依然慶幸,二人之間還有一些默契的。
「你先說吧。」芊絡微笑著。
「不,你先說。」銘冉說,「這次你先,都是你讓著我的,今天我也讓你一回。」
微笑漸漸消失了,芊絡的臉上涌出了一層憂郁。低下頭喝了一口涼涼的咖啡,苦澀的滋味久久地在唇齒間縈繞。
「銘冉,劉姨和田姐知道你和劉星偉的關系嗎?」
「我不清楚,但我想他們應該不是很了解。」銘冉用白色的瓷勺輕輕地敲著瓷杯,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銘冉的眼中又閃著一種讓芊絡感覺陌生的光,「田秀英是個精明的女人,她應該知道一些事情的。劉姨那我就說不好了,昨天她還一個勁兒地跟我罵劉星偉的老婆呢。」
「那劉星偉知道你要認干親的事嗎?」
「知道。」
「他同意了?」
「輪不到他同意不同意的。」不知為什麼,銘冉的語氣充滿了對劉星偉的鄙夷,「不過,他挺孝順的,我會哄老太太開心,老太太高興
了,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哦。」芊絡沉默了。
芊絡很清楚,銘冉絕對不是單純的想要認劉姨做干媽。他只是想要用這個辦法套住劉星偉。可是套住劉星偉之後呢?銘冉就能安于現狀嗎?不會,芊絡能夠預感,銘冉已經開始采取她的措施了,她到底要做什麼呢?芊絡不知道,也不敢問。
端起桌上的咖啡,銘冉一揚脖一口氣喝干,又在煙灰缸里彈掉已經很長的煙灰,臉上一片冰冷森然的光。可是看到芊絡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避開了,扭頭看著窗外。
白亮的太陽正在沉沉西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