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早上醒來就覺得陽光刺眼,昨天喝多了罷,頭還是昏痛的.
"醒了?"落月從窗邊站起,坐到了床沿,巧笑依然,就象以前一樣.
"醒了."秦艽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千萬種話咽進嘴里,只吐出如此平淡的二字,看著眼前盈盈笑意的落月,起身擁她入懷,"落月,以後不準那樣了."
那樣?是指她害霓裳落水,還是不留情面的喝罵?落月不知道,也許二者都有吧,不在深究,倒在秦艽懷里,輕輕摁了聲.
樓下,霓裳被無銘盯得坐立不安,心虛地用著早飯,無銘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她.
"無銘,吃飯!"阿大提醒著無銘,無銘依舊沒動筷子,還是那樣看著霓裳.
"無銘姑娘,霓裳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霓裳被盯得忍無可忍,不退反進地問道.
"婊子."無銘沒有什麼表情,輕輕吐出那二個字,聲音大小拿捏得恰到好處,只有阿大霓裳和自己三個人听得到.
霓裳臉色馬上變了,而阿大嘴里那口饅頭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看著無銘正經的表情,不象平時氣呼呼的罵人.阿大沒說什麼,低頭繼續咬饅頭.
無銘罵了人依舊不放過霓裳,還是冷冷看著她.霓裳生怕無銘將自己的事說出來,也不好說無銘.
"無銘,你的姐姐下來了."阿大巧妙轉移著無銘的注意,果然,無銘扭頭看著樓梯.
還是向以前那樣,秦艽環著落月下樓,浮影搖動,只有他們靜靜看著對方,好一對壁人.
看著看著,秦艽轉眼走到大家面前.
"爺."
"姐姐."
阿大和無銘起身,迎著秦艽和落月坐下.
"哇,今天的饅頭好像特別白."落月看著桌上的饅頭,不顧別人的眼光,大口大口咬起來.
"你慢些吃,沒有人要搶你的."秦艽看著落月的樣子有些好笑,倒了杯茶放在落月旁邊.
盯了落月半晌,秦艽才轉過頭,看了阿大和無銘,然後略過他們,看到了默默坐在桌前的霓裳.
"霓裳,你還沒去找你的親戚嗎?"
"回爺,霓裳等下就去."霓裳愣了一下,看樣子秦艽還不知道昨晚的事.
"阿大,你等下拿點銀兩給她.霓裳姑娘,我們就聚到這了.後會無期."說完,再不去看霓裳一眼,收回眼光繼續看著落月.
霓裳听了秦艽的話,沉默半晌,一咬牙,撲通跪在秦艽的桌前,"爺,霓裳還不知道親戚在不在世,霓裳孤苦一人,有幸結實各位,您又對霓裳有救命之恩.霓裳願意一生一世伏侍爺,做妾做奴都甘願."一口氣說了那麼多,霓裳低著頭,等著回復.
"我不準!"在場的都愣了,這句話即不是落月說的,也不是秦艽說的.而是無銘和阿大異口同聲地說.
霓裳抬起頭,詫異的看著二人,"霓裳孤苦無依,二位為何如此心狠.這,這不是逼霓裳起死嗎?"說著,暗自抹起淚來.
"爺,你就收她做丫鬟把.您身邊也要有人伏侍."巴頓在旁邊幫著霓裳說話.
"不用多說了.你說你孤苦一人,阿大,你去給她找個好人家,嫁妝我們準備.讓她有個依靠.但我身邊,不會留什麼丫鬟."秦艽說完,大家都不敢在多嘴.
霓裳說這件事,本就是賭秦艽對自己有一絲依戀,如今看來,他的心中,全部都是落月,全然不顧自己的心情,剎那,愛慕轉為憎恨."不必了,霓裳賤命,不留爺操心了,霓裳這就走."
"霓裳姑娘,留步."落月推里秦艽懷抱,站起身對著霓裳的背影說,"我們單獨說幾句話可好?"
二人來到了廂房,霓裳已經是淚人,"小姐,你還想來侮辱我嗎?無銘已經做夠了."
"霓裳姑娘,你本不應是這樣的女子."落月笑了,想想自己該是第三次說這句話了,"這個世間,本沒有什麼是必須得到的。渴望如若變成貪欲,人就成了魔."
"那小姐你知道霓裳要什麼嗎?"霓裳嘿嘿一笑,她根本听不進去落月的話,說來說去不就是讓自己放了秦艽嗎?
"報仇."落月幽幽嘆了口氣,"終有一天,你會被仇恨吞噬."
霓裳在一陣沉思中被阿大送出了客棧,阿大塞著銀兩給她後,不管她是不是還在失神,大步走開.
"侯爺,阿大有話對您說."阿大回了客棧以後,想著霓裳的眼神,語氣中有著擔心.
"你怕她日後來尋仇,想斬草除根."秦艽喝著茶,看著跨劍而立的阿大.
"侯爺,你什麼都知道?"阿大本以為秦艽什麼都被瞞在鼓里,現在看來,是自己太小看侯爺了.
"她落水的那次,我真的以為是無銘做的.但去她房里親自問她時,她並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狠狠罵了我一句.那時,我就開始懷疑了.還有,昨天晚上我一直是醒的.昨晚的事你也該知道吧?——秦艽站起身平視著阿大.
"恩,我也在暗處看著."阿大沒想到秦艽什麼都知道,連自己在偷看也知道.這樣的人,不是英雄就是梟雄.
"你不用覺得驚訝,只是習武之人的感覺罷了,感覺後面還有雙眼楮."秦艽笑笑拍著阿大的肩,"說起來,你比我厲害,你應該信都沒信她落水的把戲吧?"
阿大看著秦艽也笑了,"阿大在看著那雙眼楮的時候就有懷疑了.侯爺,這點我的確比你厲害."阿大豪不掩飾的語氣透露著和秦艽的情誼.
"只是,侯爺,"阿大話鋒一轉,"那樣的女子,從不知道什麼是知足,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東西自己得不到.侯爺,你和小姐要小心啊."
"阿大,你小姐肯定也知道,她沒點破霓裳的把戲,就是怕我擔心,我也裝做不知道.霓裳,她應該是個不亞于上官芩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