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琴的弦是嘔絲做的。古有蠶女,嘔絲于野。而且,蠶人是不死的。」
「你什麼意思?我姐姐可不吃桑葉。」無銘听著又是想要一記暴戾,真是豈有此理,亂七八糟說些什麼呀。那他的意思是姐姐是個蠶女,嘔出絲來做了把琴。
「姑娘……姑娘,你听我說完嘛。」抱著頭亂躥,範謦覺得無銘比菩薩還難伺候。白虎是不佔卜就打,無銘是佔了說了真話還是要挨打。
「無銘,听他說完。」白虎一伸折扇攔住了無銘想要去揍範謦的去路。
無銘看了眼白虎,又瞪了眼範謦,撅著嘴坐了回來。
「我說血琴的弦是嘔絲做的,我沒說那琴的主人是蠶女呀……」忙活著手里的八卦羅盤,範謦不樂意的嘀咕,真是壓了他們祖墳了,一個比一個凶。
郊外的靈岩山頂,已經沒有了那樣浮華的美艷,單單落落著一山的蒼翠,南方的柔緩水鄉的清冽這樣的映襯著安分的蘇州人,自古就沒有金陵的王氣,這兒的桃花太艷,流水太清,女兒太俏。吳儂軟語,管弦嘔啞,自然擺不出戰場。蘇州百姓也是安分度日,田巷通不過堂皇的官轎,戲曲繪畫也少了易水壯士的蒼涼,不願重整衣冠,附和著皇族的貴氣。
但蘇州有的是高人奇士,若要惹惱了他們,大抵半個天下不得安寧。
「算好了。」收了八卦陣法于寬袖中,範謦背著手說到。古風神韻,不似先前被無銘打的叫苦連天的庸人,蘇州真的不缺翻雲覆雨的將相之才。「每五百年,蠶族誕生一個蠶魔,能吞天蔽地。而你說的那把琴,是蠶魔嘔絲而成。」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虎依舊不動聲色,因為錯一句,就會誤入歧途。
「白虎,你知道我想說什麼,蠶人是異族,現在牽扯到了蠶魔,你知道多嚴重。」神色說不上凝重也說不上擔憂,象是說著身外事一樣的漫不經心,永生的力量,吞吐天地的力量,多少人羨慕著窺探著。
「血琴在你這里,是嗎?」白虎卻沒有去細想有怎麼樣的事關重大,因為越是想,越是可怕,人有的時候只有憑著那點無知才能勇者無懼,「還給我。」
「白虎,我和你是多年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攪這淌渾水。這是天劫,不是你能管的了的。」範謦不太驚訝白虎猜到了自己將血琴藏起來了,因為白虎從來都是聰明靈透的,只是盡著自己的好心,或許從來就不是好人,看過太多的悲劇,心早就熟習了天的無常和冷酷,就這樣在旁邊淺笑著看著各種情節輪番的上演。知往窺今的力量,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太鎮靜,所以你的人生,沒有波瀾。人的七情六欲,是你該珍惜的。」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白虎就狠狠的捉弄著,因為實在不喜歡範謦眼中那份對任何事都無動于衷的冷漠,到後來,自己無論怎麼樣的耍心眼,怎麼樣的無賴,漸漸的,範謦再也不會為之所動了。白虎知道,範謦已經成長為象他先祖那樣的人,受著所有人尊敬和羨慕,但白虎固執的認為,範謦不喜歡這樣,不喜歡看著別人轟轟烈烈的故事而自己永遠只能旁觀,不喜歡舍掉了七情六欲以後的波瀾不驚。
「每個人都沒有辦法決定他的命運,白虎,這琴的主人到底是誰?」只在那麼一瞬間,範謦的眼里閃過一
絲悲涼,然後就是向來的平靜,掉轉了話頭,就問著白虎連自己都算不出的事。
「我不知道她從那里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確實是個舉世無雙的女子。」白虎的說話的時候有些落魄,原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愛了這麼久這麼深的人卻這麼象個從來不曾存在的人。
「我也算不出她的什麼,只是感覺,現在的她……很傷心。」有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說,而有的事情,天都不肯告訴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落月的一切,都是不被人知道的,即便她現在是怎麼樣的被天下人念叨,過了數十上百年,就象一縷塵,因為一切都不真實,所以到後來的人會把習落月看成神話般的虛無。以後的事,留待以後,現在的落月,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的,她很傷心……心很累……
「罷了,謦兄,將血琴給我,我要北上給她。」無法言說的感覺,陷入了未知的旋渦,但卻只能任之發展。
「白虎,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你說的那個女子天生就是個禍,她能解天劫,這是宿命。」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一場浩劫,滌清世間所有的罪惡和虛華,再造個清平人間,但這遠不是象說的這樣容易的,需要付出代價,有的人注定了命有一劫,而有的人卻注定了一生來解一個劫,孰哀孰樂?天本是不公的。
「我不明白。你說這些話就是讓我不再想她,不再管她的事,什麼天數,如果連一個人都不肯幫她,那個所謂的天劫如何能破?」懶的再和這個滿口腐朽的卜士羅嗦,白虎掀開了範謦就要自己去搜血琴。
「罷了罷了,我還予你。」範謦見白虎意為此,也不好再勉強什麼,長腿加快了幾步,就趕到了白虎前面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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