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妃,自從你進了宮,害我還不夠慘?你剛剛這樣,是不閑人太少了?」等著下人們都退下了,紅妃氣到罵不出聲。幸好听到的都是自己內殿的人,回去嚇唬幾下就不會敢亂說了,要是被別的宮里的人听到了,有紅妃好受的。
「放過飛鄢,我助你奪的後位。」落月沒有什麼表情,看著渾身要被火燒起來的紅妃說。
「你究竟是何居心?」紅妃不信有這麼便宜的事,一個微不足道的飛鄢,能換的桃妃傾其所能的相助,後位,自從冰妃進宮以後想都不敢想了。冷冰蝶太聰明,讓所有的人都對她又敬又怕,只能小心翼翼依著她的性子來,偏偏皇上什麼也不說,讓得一後宮的人對著東宮之首的位置又不甘死心。
「只是一個條件罷了,我相信我開出的條件夠大了。」直視著紅妃眼里的狐疑,落月知道人的貪欲是無盡的,紅妃不可能對後位沒一點嗔痴之念。
「我需要你這樣做的原因。」丞相之女,從小各種陰謀手段都看遍了,自然有著城府和心思。父親從小就教她,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償的對你好,即便是父親,也只是想以後把女兒嫁進宮換得自己更穩固的地位。
「我不想飛鄢受你們擺布至死。」就算有些事紅妃不知道,落月卻知道得更明白。紅妃想著讓飛鄢幫著爭寵,冰妃卻盤算著讓這個本來怨氣就很重的舞娘死不瞑目來促成她的七煞陣。「冷冰蝶給你條件不可能比我大。」落月不太知道她們有著怎麼樣的協議,但卻明白冰妃不可能拿著東宮之首的位置作為交換。
「桃妃,不要以為你什麼都懂。我想要的,你從來都不知道。」紅妃的話讓落月不覺收了收瞳孔,桃花眼若同點漆,怔著對面竟然有些落寞的貴妃。
「我最近……似乎猜錯了很多……」有些似夢囈的話,落月吐得很不自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看不透人心,不知道別人想什麼要什麼,也不能象以前一樣只一眼就明了所有,心已經亂了,連自己都不能心如止水,憑什麼讀懂別人?
所以落月不明白白狐為什麼情願離開,不明白飛鄢願意來這里做個替別人爭寵的工具,自然,也不可能明白紅妃話外之話。
「桃妃,我曾嫉妒你,羨慕你,恨你,但現在,我只是可你……」扔下這麼一句話,一身華服的女子轉身離開了。可憐,可憐,風中還飄蕩著殘留的字詞……可憐,不適合桃妃,但適合落月。
「我……原來是讓人可憐的……」喃喃的念著,落月抱緊了雙臂忽然覺得很冷,心又開始莫名的疼了起來,別人都說,孤單寂寞會讓人變的強大,但為什麼落月孤獨了這麼久卻沒有修煉得無心無情?只是越來越累,越來越討厭自己。
「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
隨著這麼的一句話,落月側過頭,原來阿彬還在旁邊,她已經習慣了別的宮蛾對桃妃的冷嘲熱諷,已經不象以前那樣要低著頭掩飾自己的尷尬。剛剛紅妃的話,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但阿彬不明白,只是這樣的一句話,怎麼會讓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桃妃娘娘失神這麼久。
「阿彬,你是蠶女嗎?」冷不防,落月吐出了這樣一句話,聲音不大,卻嚇得阿彬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顯然是極力掩飾著內心的震驚。
「娘娘……奴婢不懂……」有些吞吐,想要表達出一個完整的意思,卻是不敢看落月的眼楮。畢竟從來沒有人這樣直接問著異族的事,沒有人能以這樣的口氣說出來。阿彬年紀還太小。
「不懂……就罷了……」落月盯著低垂眉眼的阿彬,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轉身走了。最近,總是喜歡疑神疑鬼的。
越來越不了解全局,越來越受控于人,落月滿腦的空白卻不願再想什麼,都累了,最好的辦法是看天,至高無上的天愛導演什麼就是什麼,曾經無欲無求的落月,曾經滿身清冷的落月,曾經幸福知足的落月,現在甘心做個牽線的女圭女圭。
秦艽,我真的很累了,快來接我……-
福寧寺早已是萬頭攛動,四面八方三步一跪的人都只想著膜拜祭台上的靈石,朝廷也派了官員維護著秩序,四個守衛立在祭壇的四角,方丈盤腿坐在上面,這麼大的場面,這麼多人的小心翼翼,只為了上面的一塊石頭。
白狐在遠處冷冷看著一堆的善男信女愚昧的虔誠。丹鳳眼把下面的人掃了一遍,白狐扯了扯身上的內廷黑服,還真該謝謝這套衣服,一路過來,沒有人敢攔。
「想偷靈石?」冷不防,後面的人聲讓白狐拽緊了手上的白綾。
「我不認識你。」轉過頭,是上官芩,白狐理所當然把他當成陌生人。不著痕跡藏好了手里的暗器碾轉著步子就要離開。
「我不準你這麼任性。」伸手拽著白狐的胳膊,上官芩覺得自己已經顏面掃地了。
「鎮遠將軍,請你注意你的言行。我替桃妃辦事,不受你的軍令。」看也不看,白狐說著官場的話,她是鐵了心不願在回頭,因為沒有信心,已經糾葛了十年,下面的殘生白狐希望能夠活得如自己的意。
「你明知道我不能……沒了你,為什麼總是要逼我?」上官芩也有些火氣了,找了她幾個月了,白狐卻總是躲著避著。滿城的軍士已經在笑話著堂堂將軍別個女子耍來耍去。
「不能沒了我?你說你忘不了冷冰蝶的時候記得過我?你收到她的信筏義無返顧進宮的時候記得過我?你說你怕她冷不忍心再讓她等的時候記得過我?上官芩,你太自私!」很重的喘氣,看著已經臉色鐵青的上官芩一頓罵。白狐是自私的,愛就是沒有保留的徹底,所以當決定不愛的時候連一點零頭都不會剩下,「所以我現在受夠了,我白狐和你,再無瓜葛。」
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能讓你哭得最徹底,笑的最美麗,白狐那麼多年的眼淚似乎從來沒有流干過。所以即便再怎麼倔強,終會委屈。
「你總是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們……」一聲嘆,看著紅了眼的白狐是那麼的滄海桑田,從第一次見她起多久了,她從來就不夠溫柔不夠大度,一雙極美的丹鳳眼也總是閃著不符合的妖媚勁,殺伐狠絕著江湖野性,就這樣一個女子,讓自己牽腸掛肚了那麼多年……上官芩是不善于表達的,他很輕的說過愛,很無情的說過不準離開,兩人僵持著這麼多年,到底是誰終究放不開誰,愛吧,因為已經很深了……
「我……已經不記得了……過去的事……我不願再想……你就當我忘了……讓我無情一回」越來越疲倦的聲音,連白狐也驚訝自己竟然可以這樣蒼老,只是想要忘記,卻不敢忘記,怕就這麼忘了然後世間沒有其他的東西能給自己一絲絲溫暖,終于,很累了。得不到,那麼干脆不要。
「那你現在就記起來!」霸道的命令,襯得他鎮遠將軍的威名,卻襯不得他儒雅的氣質,有時候一個封號很奇怪,別人習以為常的觀念也很奇怪。上官芩自拿劍起就征戰數載,自為帥後就習慣了下不得抵抗的軍令,所以忘了兒女情長。自懂事起就見著冷冰蝶,自年長後就告訴自己這是青梅竹馬的紅顏知己,所以情願冷落了白狐。
但當白狐離開的時候,心就象被挖空一樣的疼,終于知道冷冰蝶對于自己不過是個回憶,是對過去的不舍,上官芩愛著的只是那段記憶,無論冷冰蝶是端莊的冰妃,還是韶華逝去的老嫗,他都會去愛那段過去,但也只是過去了的。沒有人是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所以當白狐走的時候,那麼樣的難受,很孩子氣的封了城門,很仔細盤問著每個出城的人,拼命著打探著她的消息。白狐,白狐,終究化成抹不去的朱砂痣。
「我從來都走不進你的心里,你還要我記起來干什麼?」太久的失望,已經不象以前那麼樣的用青春去等待,人都會長大的,當你長大知道要愛自己多一點點的時候,你就已經永遠找不會年輕時的風發意氣了。她愛他,在最美麗最無雙的年華,全部給了他,然後無悔,白狐已經不敢去拿起了,情願就這麼結束,因為心,已經不能再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