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你還好嗎。
你要求的,我全部會做到。
只要你有一天會回來。
堅韌的眉眼,傲氣的嘴角,還有稜角分明的弧線和眼楮深處的溫柔。
立在點將台上的黑衣男子,一身孤冷。高俊的身姿矗立如山,堅硬不拔,一頭滑柔烏黑的青絲不羈地飄飛在身後,冷酷無情地臉上布滿寒霜,一雙如冰魄的黑眸毫無溫度,一塵不染的黑袍無風自動,他的周身隱隱散發著寒冰之氣。
踏東瀛先要過東海,大大小小海戰幾十次,總是攻不過他們詭常的陣勢。相比,上官芩去的北莽輕松多了,擴展疆域往北整整七百里,不死的莽人也敵不了寒衣鐵甲的噓血將士。劍眉越鎖越緊,笑容也越來越冷。終有一天會把瀛國的國璽當禮物送給落月。
溫柔,終于知曉那不太合宜的溫柔為何而生。
屠城三座,換來天怒逼得的一見,得到的只是落月無奈離去。那我做個愛民如子的好侯爺,做個忠君愛國的好將軍,是不是一切都能得來一點點的憐憫?
問天,天不語,無端苦笑。
沒關系,我會等的。
入黑,人工湖旁,了然無聲,空有著詭異的靜,得不到安心的寧。
「琴離,你該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來。」美麗的女子應該只有一種時候讓人不敢接近,當她們的美麗是冰冷而無情的時候。
「七煞陣嘛。」漫不經心的話,沒有抬眼看立在面前人,一心望著懷里的琴。
當一個人能不在乎所有的事,她只會張揚著她美麗的羽翼,像一只翩踏在舂光中的蝶,只求吸引萬眾的目光,才不怕任何傷害。琴離是這樣的女子,落月,只差一點就是。
「我幫你護法,有靈石,你應該勝券在握。」隨手扔了精裱的盒子過去,又是一臉不在意。
蒼茫夜空上一輪孤月,在水中映入比海底明珠更瑩潤的光影。但,卻很明顯的,終究非是池中之物。
孤伶伶的月倔傲地在水波中蕩漾著,偶來的風抖散月影,鋪開滿池的碎銀,不過很快又恢復成自成一體的皎皎弧光,執意地凝固在波心深處,沒有退避,卻又不肯融入。
誰也不知道大蘺的後宮是這樣的場景,一座冰冷的城池映襯著前殿的輝煌,就像是述說著帝王將相注定的孤寥。
「你希望我怎麼辦?把那些死魂都撕碎?」翠綠的紗在暗黑的夜也能閃出光來,一舉手,一投足,根本不管充斥在周圍的無數死魂。
好深的怨氣,女子身來就比別人多了柔心,生前苦楚不堪都壓在心上,死後一旦經人
挑唆,就是十倍百倍的厲鬼羅煞。那麼多人,密密麻麻圍在旁邊,什麼也不做,只是低低的哭,看著落月和琴離手里的琴,哭的更是無奈而淒絕。
「會有皇寺的僧人過來助她們超度,你守陣,我去陣眼。」面無表情的一揮手,前面的路自動的讓了開來。赤足金環,翩欹著死神的步子。「我要就著七煞陣再造自己的陣法,逼冷冰蝶出來。然後帶她去東海解海難的蠱。」
「什麼意思?陣眼你去了怎麼回來?」攔住了去路,七煞的怨氣只怕集結了上百年,可能從大蘺建國的時候就開始這場較量了,那麼現在有什麼能力去集結所有怨靈的陣中,在這讓她們異常興奮的夜,再大的本事也敵不過那麼多的餓鬼。
「七煞陣眼里,是死林的魂魄,我會讓他們回家。」側身,落月本就清亮的眸子,現在更是一片清明,淡淡的眸光如水中的月,似幻還空,什麼都沒有辦法印入的樣子,只是一抹淡淡的影,繁華過盡後空余下的孤寂,「我的命,我認了。」
拉著落月胳膊的手終究放下,琴離始終沒有抬眼看落月離開的背影,原來經歷這麼多,始終是玩笑一樣,還是回到了起點,上天讓習落月走了一個大圈,毫不憐憫的把所有值得珍惜的東西全部去掉,讓她再過幾百年的枯寂後都會以為那是一場夢。
解天劫,必破七煞。而沒有習落月守護的死林卻成了布陣者最後的防備,沒關系,落月會帶那些死魂靈回家,她以後都會守護那方死林。也只有這樣,才隧了天意。唯一的損失,只是秦艽和習落月越走越遠。
誰說死神是黑色的?此刻,血色的死神披著血衣,踏著鮮血而來,今夜,習落月可能連鬼都要殺絕。
如果說現在的償還是為了那五百年的殺業,那麼現在的依天而行是不是也要以後的補償?我們又到底是在依據什麼來做那麼多與己無關,或者是與己相悖的事?
一個是苗疆的半神,一個是紅蓮的聖女,一時間身上的怨氣竟然連身旁的厲鬼也驚噩。很多時候,正義的執行者往往最不明白何為是非天理,物物相克,逆天而行,順應天數,在她們看來,不過都是一笑而過的東西。
「琴離,不要再想了,再想你會像我一樣被困住。」沒有回頭的一習話,說完又是面冷心冷的向前,很久以前,點化過琴離,她因此成了苗疆最年輕的少主,但不知又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的像自己一樣無奈苦楚。心累,是沒有什麼能夠解月兌的。連自己都想不透徹的道理,又怎麼能夠希冀別人能夠滿目清明呢?
月色都被蒙蔽,黑漆漆的一大片仿佛沒有出路,琴離卻是笑了笑,一撩琴弦,破開了道,竟是先給了前面的落月開路,冷艷的紅在詭常的黑里顯得如火焰般奪目,「落月,你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