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某年某月某日清晨,一陣罕見的狂風,將駐扎在山海關外的明軍哨營吹了個七零八落。看到中軍大帳被掀起了半邊,站崗的士兵們一陣慌亂,為首的把總吹起了告急哨。
一名巡檢急火火走了過來,訓斥道︰「什麼屁事就吹哨,敵軍來了怎麼辦?真是白拿朝廷俸祿的窩囊廢!」
面對不堪入耳的數落,把總大氣不敢吭一聲。這名巡檢叫張重天,是參將澹台有機的內弟。仗著這層裙帶關系,他在軍營里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常常對士兵們頤指氣使,稍不稱心,便拳腳相加,眾人私下里都叫他「張老虎」。
「張巡檢,算了吧!招呼幾個弟兄把大帳重新扎好,參將馬上就要議事.」
一名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將領走過來解圍,他個子不高,但身材魁梧,二目有神,稜角分明的臉上有幾個耀眼的疤痕,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副不怒而威的氣派。
他就是副參將王孫越,哨營中赫赫有名的驍將,人送外號「拼命三斧。」
張重天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小心翼翼地問︰
「王將軍,有什麼機要軍務?」
王孫越嘆了一口氣。上一天哨營里出個大漏子。夜間巡哨的巡檢夏侯候殺了十八名後金韃子。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夏侯候帶著一哨騎兵,與正在附近村子搶掠的清人不期而遇。以前,類似的小股擄掠屢有發生,巡哨的明軍大都熟視無睹,任其胡作非為一番後揚長而去。發生這種事情,戎邊的將領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聞不問。有時受害的村民多了,聚眾上訪求助。情非得已之下,明軍才作作樣子,率兵驅敵,佯攻一陣。久而久之,雙方竟達成了一種默契。前來掠奪的清兵,一听到明軍搖旗吶喊,便滿載著擄掠到手的財物從容退去,明軍也是兵不血刃,虛晃一槍而歸。
其實,這忍氣吞聲的一味退讓,並不是明軍主將無能,而是形勢所迫。想想近年來後金人不斷進犯中原,本已千瘡百孔的朝廷自無力抗阻,連年遭受侵擾,雖心有不甘,卻沒有能力組織大規模的反抗,加之清人善于兵法進退,更有一種鞭長莫及的感覺,後金鐵騎橫踏中原,萬馬奔騰如同破竹之勢,朝廷被迫委曲求全,與其和談。這種苟安,更使後金韃子洋洋得意、猖獗到了極點,近幾年更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在邊疆屢屢挑起事端,肆意挑釁。明朝的滿朝文武大臣,分成主戰與主和兩派,常常在大殿上爭執不休,崇禎皇帝朱由檢雖有心抗爭,奈何朝廷上下人心不齊,大臣專權,加之天災不斷,賊寇四起,光是這些內憂,已經處理不完了,哪還有精力去對付外患?因此不得不暫時傾向主和一方,一次次送出大量的金銀絲絹以討好清人,以保暫時周全。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戎邊的將領出自無奈,面對清人的燒殺搶掠,只好忍氣吞聲,必要時做做樣子而已。如此一來,只是苦了那些無辜的平民。
面對明軍的熟視無睹,駐扎在山海關的清兵的氣焰愈發囂張,膽大妄為,常常十幾人騎馬便到密雲縣四處村子搶掠,有的竟向里縱深百里。夏侯候遇上的這股清兵,不足二十人。為首的那名分隊長,正在奸婬一名村婦,旁邊幾名村民倒在血泊中,村婦身邊,尚有一名襁褓中的嬰兒,摔死在一塊石頭上,腦漿崩裂,血濺四周,其狀慘不忍睹。
夏侯候但見此情景,頓時怒從心頭起,再也忍耐不住,策馬揮槍帶著十二名弟兄,將那些後金韃子殺了個人傾馬翻,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