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寺 第六回︰ 窮困潦倒荊大有 神出鬼沒一刀風(18)

作者 ︰ 天然一木

十八

這是一把什麼樣的刀?

沒有刀鞘,刀柄和刀刃已經發黑,見證著它悠遠的歷史。歲月奪走了刀本身的光芒,卻帶不走它那非凡的經歷。

這把刀以前的歷史無據可查了,幾經轉折流于皇宮,在近百年來曾經主宰著無數男人的命運。手起刀落,就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那些男人們為了朝廷奉獻出了做男人的本能,變成了閹人。

歲月在那些閹人們的痛苦中流失著,這把刀在那無數的痛叫聲下越來越短,越來越薄,越來越沒有光芒卻越來越鋒利無比。這把刀在那些已經不完全是男人們的惡夢里一遍遍出現,在那無數的詛咒聲里成了災難的預示,悲痛的象征,雖然這把刀有過一段輝煌,然而輝煌過後便是無邊的噩運和災難。

這把刀的成就,是它後來的主人在無數次的閹割中,悟出了一路刀法。他蒙著眼楮就能為人成功閹割而無一點痛楚,更絕的是他一刀揮下去,用在蒼蠅、蚊子身上也毫匣不差,說斬斷那些小蟲的翅膀而決不會斷掉它們的腿,一刀風由此而名,他的真名實姓卻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化了。

一刀風的成就並不是那出神入化的閹割術,而是那次救駕。

那是一個北風刺骨的夜晚,一男一女兩名刺客在禁衛軍十幾名高手的阻攔下,直殺進皇宮,正在寢宮里研究木匠技藝的熹宗嚇得屁滾尿流,慌不擇路,逃到淨身房。正在為一名十來歲的男孩操刀的一刀風,還沒顧得上叩拜,便與尾隨而至的刺客白刃相接。

這是一把什麼樣的刀。只一招。女刺客的雙手,男刺客的雙腿便月兌離了身軀。一剎間,一刀風便在紛飛的血雨中完成了一次肢解。

就是這一刀,讓一刀風名聲遠揚,而且還晉身為三品大員。那刀也因主人的出人頭地而出人頭地.

默默無聞的一刀風晉身為三品大員的那一天起,就成了朝廷以魏忠賢為首的宦官們忿恨的對象。喪失本能的切身之痛,讓這些喪心病狂者們一下子找到了一只出氣桶,一個發泄包。他們把所有的私憤,在一刀風身上變本加利,群起而攻之。

一刀風最後落了個逼奸懿妃娘娘的罪名,直到虎視眈眈的禁衛軍擒殺他時,他才醍醐灌頂,幡然而悟。

「我也是一個閹人,怎會逼奸娘娘。可誰能為我申冤。我一刀風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刀風說完這句話,便揮起了那把曾經閹割他人又曾經救駕的刀,擒殺他的十二名禁衛軍高手被他一一肢解。

本來無辜的一刀風在那些宦官們讒害的唾沫里,終于變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接下來,在那些逃亡和追殺的日子里,一刀風的名氣越來越大。

他那把刀,成了一個不敗的神話。誰也沒有見過這把刀有多快,因為見他出刀的人都死了。

可偏偏荊大有就見過。

荊大有並不富有,他的家境跟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中有體弱多病的婆娘,下有七歲的兒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兒,一家大小五口靠幾畝薄田勉強糊口。不但談不上絲毫富有,簡直可以說窮得碗盆叮鐺響。

當然,知足常樂。窮日子有窮日子的活法,窮人有窮人的志氣。老實巴結的荊大有照樣直著腰板走路,挺著胸膛做人,安分守己地交上租子,一年的勞累換來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窮日子照樣過得挺滋潤。

可老天爺就是與荊大有這樣的窮莊戶人家過不去。三年大旱,莊稼欠收,租子欠下了不說,饑荒也打了一圈。隨著日子越發的艱難,荊大富走起路來腰越發地彎了。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了個風調雨順年。眼看就到了麥收時節,可荊老歪一句話,又讓他愁雲滿布。

荊老歪可是方圓十幾里說句話就能砸個坑的人物。且不說他那身蠻力,一口氣能將五百斤的石 轆搬了起來走十幾步;也不說他那手掌能碎碑的絕活;單單他那「胎里壞」的綽號,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一筆寫不出兩荊字來,同族同親,加上荊大有逆來順受的性格,租子該啥時候交就啥時交,再說欺負像他這樣一腳踢不出一個屁來的老實人,畢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租子欠了三年,荊老歪也沒討上門來。他知道就是強折騰,窮得碗鍋叮鐺的荊大有家里也折騰不出什麼東西來。今年風調雨順,荊大有細心加上苦心,地里的麥子長勢旺得很,好像一下子要把三年的欠收補回來。

到了麥收時節,荊老歪就上門討租來了,他要連上三年的一塊討回來。

荊大有見他口氣硬得很,盼麥收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麥子長得再好,四年的租子也不一定夠還的,一家大小往後的日子可咋過。

發愁歸發愁,麥子還是要收的。荊大有揣著鐮刀,和婆娘杏芬一大早就來到了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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