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冬天過去了。南歸的燕子,帶來了春天的消息。
春暖花開,一個希望的季節到來了!
歐陽九和半條胳膊的勝天,就在開春的第一天被判了個斬立決。
行刑那天,囚車行駛過的那條大街上人山人海,北京城的人們爭先恐後地尾隨著囚車,都想一睹為快。
破了這件驚天大案,崇禎帝一時心花怒發,揮筆寫下「神捕捕神」四個瘦金體大字。秦桓黃馬褂加身,晉職為大內總捕頭。職位雖相當于四品御前帶刀侍衛,但實則權力遠遠高于他們。他去任何地方都通暢通無阻,處理任何案子都可以獨斷專行,甚至可以調動禁衛軍,與官居一品的欽差大臣幾乎不相上下。一個小小捕快,竟被如此賞識,這不僅僅在當朝,就是追溯上千年,歷朝歷代也沒有過。
送走封賞的欽差,秦桓坐在書房里,呆呆地想著心事。一個十歲出頭的乞丐,那天在茶館的表現竟如此不俗。內功不僅有一定根基,而且好像還經過名家指點。歐陽九那一腳,少說也有千斤之力,就是一個犍牛,也禁受不住。他這小小年齡,雖不懂得借力化力,四兩撥千斤的高深武學,但他身上遇到強烈攻擊時竟自然而然發出一股先天的潛能,化去那一腿的七成力量。當時小乞丐雖昏迷過去,卻有一股氣息在他體內上下游走。醒來時已是安然無恙。看來他身上的功力至少在十年以上,如果他能夠正確運用的話,歐陽九那一腳對他是毫無傷害的。
看樣子,小乞丐不過十歲出頭,他不可能在娘胎里就「練武」。秦桓苦苦冥想著︰「玄天功!」他喊出這幾個字後,激動地跳了起來。放眼天下,只有南俠「金鉤鐵劃」丁汝舟把此功名揚天下。想當年,他和丁汝舟南俠北捕名揚天下。決斗于泰山之巔,二百招後自己已是強弓之末,內力不繼,而丁汝舟則愈戰愈強,就在自己欲敗之際,丁汝舟卻主動求和。在旁人眼里,他們好像不分軒輊,只有秦桓自己知道,再過十招丁汝舟便可取勝,實則上是他有意讓了自己,保全「北捕」的名聲。小試牛刀,「玄天功」非同凡響,自己敗得心服口服。
去年秋天,丁汝舟自刎在夏侯候面前,一縷英魂化為雲煙,隨風而逝。秦桓有些難過,又有些不甘心。「玄天功」與丁汝舟一起長埋黃土,神功絕學就此失傳,他真有些不甘心。
想不到這小乞丐竟身懷此功,秦桓又有些激動。
這小乞丐是什麼人呢?他與丁汝舟有何瓜葛?在他那懵懵懂懂的眼神里,好像未覷破武學半點皮毛。
他是誰?秦桓的心里打了無數個問號。
每天早晨,小石頭都來到花園後面的假山下,靜心松體,拱手彎腰連續長拜數百次。這些動作,是他在五歲時得了哮喘病,母親傳給他的。等他把那些口訣背熟了,整整用了一年時間,那哮喘病也好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功夫,只是每天練完後,血脈順暢,全身有一股真氣在涌動,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後來,師公司徒日月言傳身教,讓他受益匪淺。可惜的是跟隨父親的短短幾個月里,沒能再進一層。後來,顛沛流離,衣不遮體,食不果月復的他,為掩蓋身份,再也沒有習練此功。
在秦府定居後,生活的安定,環境的改善,再加上內心的血海深仇,小石頭便開始廢寢忘食的習練起這套內功心法。想不到秦桓好像對此倍感興趣,一連攀問了十幾遍。每次小石頭都對秦桓支支吾吾地再三敷衍,最後秦桓便懶得問了。
「小——石頭,小石頭!」秦琴韻看了看四下沒人,便大叫道。幾個月來,兩人相處久了,也混熟了,大人在的時候,她便甜甜地叫一聲石頭哥,沒人時便直呼其名,好像那聲哥叫賠了,還一個勁地戲謔他。
「你又在練這叫花子功,真沒出息,要討一輩子飯?」
小石頭聞聲停了下來。
「你這個人,有一點自大!」秦琴韻戲謔道。
看著小石頭一臉困惑,復又說︰「剛才那話,是一個字謎,你猜猜是什麼?」
「自大一點。」小石頭沉思半刻,「臭」字月兌口而出。
「是的,你就是有些臭!」
「琴韻,你說誰臭?」秦桓走了過來,小石頭的臉紅了。
「爹,石頭哥不打自招,說自己臭!」
「去!去!你這個鬼丫頭。一眨眼就使個詭計。你石頭哥怎是你的對手?」
「就是嗎!我記得三歲時娘就叫你什麼來著?」
「叫什麼?」秦桓有些好奇。
「臭男人,這可是娘叫的!」琴韻笑著說。
「你看看,你撒的網也太大了,把你爹爹也捕進去了。」
「我可不敢,爹可是大大有名的神捕啊。」
「什麼神捕,三天兩頭不著家,琴韻叫的一點都不錯,又是一夜不歸,你看看,渾身上下都髒成什麼樣子。」在父女倆的打趣聲里,秦夫人走了過來。
秦琴韻偷偷向父親扮了一個鬼臉。
小石頭看在眼里,悄悄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