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十四章 千疊恨(四)

作者 ︰ 蕭雲雨

當他再次睜開雙目,眼前依舊是燈火跳動的黑夜,成蘭陵一襲白裙坐在床頭發呆。他按奈住內心激動,靜靜打量眼前佳人,見她面色頗顯憔悴,腮紅粉黛鉛華洗淨,又是另一種淡雅極致之美,越發令人難忍想要將她摟進懷中愛戀呵護的沖動。

他心思漸明,情知自己乃是急病發作,才會有此異狀,當下勉力抬手過去拉了一下成蘭陵的衣擺,弱聲問道︰「我病很久了麼?」

成蘭陵聞聲抬眼,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輕聲道︰「昏迷三日三夜了。感覺好些了麼?」

蕭雲略一運氣,感到體內原本循規蹈矩的內氣散亂不堪,並還隨著提氣帶來一陣揪心的煩躁火熱,連忙放松身體,心下驚異這突如其來的重大變化,面色卻平靜如常,笑道︰「哥哥我前年剛來安西的時候,有個老兵曾對我說,在戰場上一旦陷入性命難保之境時,切記要不停的發笑。」

成蘭陵奇道︰「這是何故?」

蕭雲勉力嘿嘿笑道︰「因為沙場上的男兒只要還能發出傻笑的人,一定不是死人。哈哈哈,現下哥哥我既能笑得出來,自然病已好了多半。」

成蘭陵「哼」聲說道︰「病了就好好養著,在我面前逞強有何意思?我找大夫來為你瞧過了,說你陰虛火旺,想來是這一路水土干寒,加之勞累過度所致,哼,武功高強又如何?有病一樣須得吃藥將養。」

蕭雲听出她言下的關懷之意,暗想︰「公主小姑娘傷勢才有起色,我可不能長病不起,耽誤了為她療傷。」當即心下已有計較,笑道︰「我這身子骨竟還比不上嬌滴滴的小姑娘麼?哼哼,藥呢?拿來我多喝幾口,明日便好了。」

成蘭陵起身端來藥碗,嬌嗔道︰「大夫說你是郁結之疾,哪有那般快速好得起來?安心在此處養好身子再說趕路之事吧。」

蕭雲心念又動,暗道︰「如此豈非會耽誤行程?那可不行,公主小姑娘的傷勢須得盡早去見她師傅,求得解救之法才是緊要之務。」他已有打算,也不與成蘭陵攪這話題,問道︰「我病中似乎曾見過絲麗摩在我房里,而且……而且我還是渾身月兌光躺在床上,……是我的幻覺麼?」

成蘭陵掩嘴笑道︰「哪是幻覺,絲麗摩對你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好。那日我醒來見你渾身發燙,人事不省,急著去請大夫,卻又怕你無人照應,本想去找你大哥過來照看,四處都不見他人影,連那傻和尚也不知去了何處,因此只有讓絲麗摩前來了,嘿嘿,她也真是胡地長大的女子,竟然也不避嫌,將你月兌個精光替你擦洗身子,……哼,現下你全身上下早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了……」,原本她說這話是想調侃蕭雲一番,不料說到絲麗摩替他擦洗身子一事,忽覺自己口快失言,臉上嬌羞頓顯,再也說不下去。

蕭雲心知胡人風俗對于男女之防不似大唐森嚴,對此倒並未覺得太過奇怪,反倒詫異絲麗摩突然轉變的態度,問道︰「我是她‘殺父仇人’的結拜兄弟,又是攻破她國土的敵人,她怎會突然間不計較這些了?」

成蘭陵美目望天,說道︰「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那日絲麗摩踫見我急匆匆的四下找尋你大哥,主動來問,得知你病重,便自告奮勇前來替我暫時照應一番。哼,不過我卻不怎麼放心,悄悄躲在房外察看了半晌,見她幫你月兌除衣衫時一付輕手輕腳的模樣,這才放心去請大夫。嗯……,你說她為何會突然間變了性子?」

蕭雲听她語氣略帶怪異,當下作出一幅頭昏眼花的模樣來,閉目裝睡。他不敢再亂動內息,回想師傅與他說過的練功要訣,經過這兩年來的一番歷練,深知阿儒曾對他講過的武術氣理都是大有深意。

過得一陣,坐在床頭守護著他的成蘭陵傳來均勻的鼻息聲,已是熟睡過去。

他強撐著睜眼起床,輕輕將絨毯搭在成蘭陵身上,悄推房門去往後院僻靜之處。一路上皆是躡足而行,但渾身輕飄若飛,頭上猶如頂著一口大鍋般的沉重,也不知是否弄出了響動驚擾到旁人。

好不容易來到後院柴房背後,已是呼氣如牛。此地背靜無人,正是一處上好的練功所在。他與成蘭陵說話時便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盡快啟程趕路,但又知自己若不能看來病情已去,成蘭陵定然不會同意就此出發。

他自小跟隨阿儒習練道家真氣,也听阿儒講過這套道家養氣之法不僅可以強壯筋骨、增加功力,還有養生去病之效。他在房內兩次試圖運氣都出現異狀,生怕自己運功驅病萬一不能自制發起狂來傷了成蘭陵,因此尋思暗中來到此處,試著運功治療。

他按住心頭恍恍惚惚的各種臆想,盤腿坐到地上,一陣寒意頓時自會陰處循脈而上,竟令他感覺異常的暢快,連忙調息運氣,配合著那股從地上傳來的異氣運行周天,在房內兩次出現過的燥熱之氣淡化甚多,已在他可忍受的限度之內。但同時卻又一驚,只覺修行了近二十年的道家真氣似乎正在枯竭衰敗,不知何時竟還如水流出體內一般,所余不足原先的四成。

他頓時心頭一緊,想到︰「難怪我會陰虛火旺,想我自小所習乃是陰柔內功,那‘霸王神刀’卻是陽剛之氣,原先我每用刀法能夠控制自己,多半便是因這道家真氣的制衡之效。此番犯病多半是因道家真氣莫名減退,才會令‘霸王神刀’的陽猛之氣趁機作亂,導致有此一病。」想通這個關節,對練習「霸王神刀」以來的諸多疑惑之處仿也豁然頓解,心中一喜一憂,喜的是終于找到練功的關鍵之處,對自己會因此走火入魔的擔憂減低不少;憂的卻是不知自己為何會忽然出現真氣陡降之狀。

不過他眼下卻無暇多想,強導真氣在體內運轉不停,直到覺得手足麻痹,這才爬起身來,經此一番勉力運功,渾身的燥熱感大為降低,頭也不再如斗之重。他伸手模模自己的臉頰,除了感到胡須張狂外,似乎整個人看來已是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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