橈檀硬生生的將繁花拉出了社稷壇，「把她給我帶回牢中。」對著守在社稷壇外的士兵喝道，伸手從她懷里奪過赤霄。「你想看的東西，我給你看過了。這劍就歸我了。」
「說好是換的，怎麼能看過了就歸你？！」手臂一片寒涼，舉不起來，也沒有任何知覺。可她顧不得自己，只想著把劍要回來。
「這劍是你能做主的？」橈檀不耐的揮揮手，士兵架起繁花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騙子！大騙子！」真是不巧，又被他問倒。她或許並不能做這個主，但也沒有他這樣子的，自說自話。胳膊不能用，並不妨礙她憤怒的叫囂。
被丟進牢房之中，若不是有袁穆月接著，她就要摔倒在地。
「他有沒有對你怎樣？」他見她回來了，立刻緊張的抓住她的肩膀。一抓之下，才覺出不對勁。
她的兩只手臂，一寒一熱。熱得是自然，而寒得卻是像置于冰窖中多時。
「他沒對我怎樣，只是你的劍，被他拿去了。對不起……」她覺得很懊惱，五色土沒有取回，還被那個奸人自說自話的搶走了赤霄。
袁穆月听到她說橈檀沒有對她怎樣，已經全然放了心。對赤霄倒並不是太在意。「他拿去也沒用，赤霄只認我。」他生時，它听命于他，而死後，它就要痛飲他的血，這是一早就約定的誓言。
除了他，別人誰也無法用那柄劍。相比起寶劍，他更擔心她的安危。她臂上極寒的溫度，讓他很是擔憂。掀起她的衣袖，拉到牢門前有燈火的地方仔細端詳，從指尖開始，一直到手臂之上，有條細細的黑線，一路蔓延攀爬。
「疼不疼？」他輕捏著那條黑線，她掌心中的長疤，無論何時看到，都讓他揪心。
「開始很疼，現在沒感覺了。」看著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唇邊，繁花的心撲通撲通的一陣亂跳。
他想要做什麼？
正在忐忑，只見袁穆月輕啟牙關，在她的無名指上咬破一個口子。果不其然，黑色的血液緩慢的流出指尖。
「你們去了哪？你怎麼會中了瘴毒？」看著她手臂上的黑線隨著黑血的流出，而慢慢消退，袁穆月總算是松了口氣。
和他說了自己剛剛與橈檀去過的社稷壇，听見壇中開滿了桃花，袁穆月的眼中又現出焦慮之色。世人只道桃木能避邪，但卻鮮有人知，只有出自古肥子國的桃木才有壓伏邪氣的靈力。（這個古肥子國……名字雖然惡搞，但典故卻是真的。相傳壽星佬手中拿的桃子，就是古肥子國產的肥桃。肥作者淡然離開……）
而普通的桃木，最多只是討個吉祥平安的好彩頭罷了。
而桃花生鬼，生瘴，卻是無論出處，放眼天下皆適用的說法。素有鬼面桃花，槐柳木精之說。
/>只是相國正值當年，純陽正氣，家中不應宿有這樣的鬼怪才對。真如繁花所言，那片桃花林，瘴氣極濃，還未深入其中，只是淺進，就傷她無形，若像橈檀那樣，步入正中，應該早就倒地而斃才對，只傷外人，不傷他？想必也有極深的淵源。
算了，如今身在牢中，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也沒用途。淵源再深，只是不關他們的事。他們要想辦法月兌身才行。「那種地方，以後不要再去。你應付不來。還有……」袁穆月頓了頓。「你再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他的話，擲地有聲。
那麼多恩怨，那麼多條人命，要還，也還清了。更別說，她幾次三番的救他。兩相抵消，她再不欠他什麼。
怕糾纏得越久，越到分離之時，就越難做取舍。他放不下那些老僕，只能割舍她。再疼，也要割下。
他突然轉冷的態度，讓繁花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
像是上一秒鐘，還溫情款款，細心叮嚀。而下一秒，就劃清了界限。她原本就沒有對不起過他，只是，他不記得了。若真有誰曾經對不起過誰。那也是個兜兜轉轉，糾糾纏纏，說不清的因果輪回。
橈檀善變臉，袁穆月又何嘗不是，她搞不清他們這些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可以，說變就變。
手上的黑血流得差不多，血色慢慢轉紅之時，他想替她包扎，卻被她躲開。她躲得太明顯，讓他有些錯愕，她已經許久沒這麼躲過他了。
罷了。明明是自己剛剛才下的狠心，怎麼只她一個閃躲，就讓他動搖起來？
兩人相對坐著，黑暗逐漸被光影所替代。繁花熬不住靠在牆上睡了，被吵鬧聲驚醒時，身上披著一件緋色的長襖。
袁穆月一身素服，還是坐在對面，像是沒有動過。對外面的吵鬧聲，也並不在意。目光原是落在她身上，見她醒了，就立刻轉開。
揉揉眼楮，從地上爬起來。手臂還有些麻，但已經不是昨天那種完全失去知覺的麻木，更像是睡姿不正引起的。
傷口上還是被人仔細的包好，她咬著唇，不知該不該去謝他。
「放開我！若不是我與荊窯，哪有他橈檀的今日！！」老者高聲喝斥著，依然被人拖拉進了牢房。
荊師傅？她昨天在堂上見過這老人，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會被捉進來？難道橈檀有秋後算賬的習性？
老者被小兵粗魯的推入牢中，仍是止不住的叫罵。「你當你是誰？！什麼一國之相！不過是個市井小販罷了！修練千年的蟲，也是蟲，永遠變不成龍！」老人畢竟年事已高，罵久了就喘不均氣，頹然地坐在草墊之上，嘴中仍是嘟嘟囔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