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皇後按照乾的吩咐草草地安葬了顏貴妃,對外也只是說顏貴妃暴病身亡,這件事情似乎也就到此結束了,乾也已經幾日沒有來過我的軒雲殿了,起初我一直認為乾都是在御書房過夜的,其實不然。
小金子這幾日在宮中閑逛的時候,發現乾又開始頻繁地出入于吳皇後的祥雲殿。而且小金子還告訴我說吳皇後的外甥女何娉婷又入宮了,並且最近幾日一直都住在吳皇後的祥雲殿。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何娉婷這次入宮不再是像上次那樣單純地與乾玩樂,感覺這次何娉婷一定是有備而來,也許是故意要來勾引皇上的,如果是那樣的話,對我而言將構成極大的威脅。有過上次的教訓,這次我必須及早地做準備,不能讓他們之間深入地發展下去。
可是我能采取什麼辦法來阻止呢?如果我硬性地拉乾回到我的身邊,乾是不會乖乖地听我的話的,君心難測深似海,那樣不可能拉回乾的心,乾也一定還會繼續找借口去吳皇後的祥雲殿與何娉婷曖昧,在現在這個情況之下,在吳皇後覺得自己都得要尋求保護的情況之下,她恐怕更是不會顧及何娉婷是自己的外甥女,是燕王妃,只要乾對何娉婷有一絲的好感,吳皇後都會為她們創造百倍的條件,何娉婷能夠將皇上籠在身邊,留在祥雲殿,那麼對于我就是一個打擊,一個威脅。日子長了,皇上漸漸忘記與冷淡了我,吳皇後興許就可以利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鏟除我,對于這一點我絲毫也不懷疑,筱妃就是最好的例證。
想到筱妃娘娘,我覺得我該去看看她了,已經很久不曾去看過她了,也不知她最近怎樣?冬天的時候,我怕她凍到,曾讓翠喜和小金子一起去給她送過被子、衣服以及一些食物。那次翠喜和小金子回來說筱妃娘娘還算是‘康健’,只是神志仍舊不太清楚,那個宮女對筱妃的照顧還不錯,我當時也就稍稍放下了心,加之忙于除掉貴妃的事情,沒有時間前去探望。現在總算是有了一點空閑,乾也不來我的軒雲殿了,我可以趁此機會去看望一下筱妃娘娘,怎麼說她也算是我的長輩,是我親娘生前最好的朋友。
這日,我早早地用過早膳,就帶著翠喜和小金子拿上些春天的特有的新鮮的蔬菜——宮里難得吃到的「地菜」,還帶上了翠喜精心制作的點心,讓小金子背上一袋大米,我自己又去挑選了幾件比較好的春裝,一起朝那座掩藏在梅林深處的孤獨的小院子走去。
這次因為是輕車熟路,所以覺得路程也沒有那麼遠了,很快就到了那座孤獨而寂寞的小院落。
小金子熟練地前去敲門,那個宮女從門縫里看到小金子的臉,輕輕地開了門,我門三個進入後,那個宮女又習慣性地鎖上了大門。
「奴婢給萱淑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那個宮女躬身舉手給我行禮。
「起來吧,起來說話。」
「是,淑妃娘娘。」
「怎麼樣?最近你們過的還好嗎?宮里撥來的食物可還夠吃?」我詢問道。
「娘娘,宮里都是很久才會想到送一些米、面和油過來,幸虧有淑妃娘娘您的接濟,我們的日子過的比過去好,冬天您還讓小金子送來些木炭,我們這里還是頭一次冬日里生火盆子,暖和極了,筱妃娘娘也沒那麼受罪了。」
「那就好,只要你們過的好,我就放心了,最近這段日子筱妃娘娘的身體還好嗎?」
「前段日子一直都是听不錯的,她雖然神志不是那麼清楚,不過還算是听話,听人勸,肯吃東西,冬天的時候,每頓飯吃的還不少,可是最近也不知怎麼的,就是不肯好好地吃東西,怎麼勸都沒用,筱妃娘娘是越來越瘦了,奴婢看著也心疼。」
「這樣啊,那你快快帶本宮前去看看。」
我跟隨者那個宮女來到了筱妃娘娘的床前,她依舊是那個固定的姿勢「坐」在床上,臉朝著牆,神志不算太清晰的她依然不願讓別人看到她如今丑陋的模樣。她自己無法轉過身來,听到我們幾個人進入了房間,她想轉過來看看我們,費勁地把頭轉向後面,我示意那個宮女去抱她,幫助她掉一個面,讓她能夠看到我,然後命翠喜喝宮女以及小金子全都退下。
我再一次地看到了這張令人恐怖的臉,原本白皙美麗的臉上被烙上了個大大的「賤」字,讓這張臉再也沒有辦法見人。沒有了手腳的身體就像一個肉球,只能寂寞地呆在這個小小的床上度過殘生,此等折磨是多麼的痛苦,多麼地殘忍!我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一種什麼力量支撐著筱妃娘娘活到今日,她雖然活的那麼痛苦,可是卻依舊像那牆角的一株臘梅花,活的是那麼倔強。
我坐在她的床上,看著她那雙美麗的大眼楮,許是近段日子都不曾好好地進食,一雙本來就大的眼楮顯得更大了,臉頰凹陷了下去,露出了兩個高高的顴骨,本無血色的臉顯得更加蒼白。
她也靜靜地看著我,似乎覺得我很面熟,讓她想起過去她曾熟悉的那個女人——梅妃,但是終究她還是沒有叫出口,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我伸出手撫模著她的額頭,說道︰「娘娘,您為什麼不好好地吃東西呢?為什麼要折磨自己呢?我今日來就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娘娘,我要告訴您,那個害死梅妃的凶手顏貴妃已經畏罪自殺了,筱妃娘娘,您該高興,該高興啊!」
筱妃似乎听懂了顏貴妃這三個字,跟隨著我重復著︰「顏貴妃……顏貴妃……」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是發自內心的笑,笑的很大聲,很放縱,似乎壓抑多年的笑在這一刻完全迸發……
但我萬萬沒有料到這笑後的悲慘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