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真只是看著她,目光停滯在她柔美的臉上,這目光中仿佛伸出一只手在這張臉上輕輕地撫模著,這眼神滿是依戀,定定地看著,良久,也先真閉上了眼楮,一滴晶亮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流出,順著臉龐滑落了下去……
平兒在大漠受盡折磨的時候,我在宮中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到哪里去,乾依舊好在懷疑著我的入宮動機,沒有到我的這個東雲殿來,也沒有來關心過我肚子里的皇兒。
在這孤寂的深宮,漫漫的長夜里,我常常獨自撫模著肚中的孩子,輕輕地跟他說著悄悄話,我希望我的孩子長大了不要留在這寂寞的深宮之中,我不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什麼王爺或者是皇上,我只是希望他擁有常人一樣幸福而平淡的生活,與愛他的女子終身相守,生兒育女,平安地度過一生,而不是在這殺機四伏的宮中互相爭斗,弄得個你死我活,也不希望他長大再來為他的母親復仇,「不,不要了,孩子,媽媽只是希望你快樂健康而平淡地生活著就可以了。」
獨自一人靜坐窗前,看著初冬的一彎月牙,不禁想起了前人的一首詩,「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領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這首詩中所描述的女子多麼像我現在的寫照啊!問世間,痴夢的女子哪個能奢求到帝王的真情?能奢求到帝王一世的眷戀?可偏偏有那麼多的女人要千方百計地通過選秀進入後宮,痴想著得到帝王的真情,女人一次次撿起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心,用自己的萬縷情線縫補好,雙手奉送給帝王,哪怕被帝王碾成粉末也如飛蛾撲火一般,無所畏懼,世間痴情的女子啊!
以往我常將自己置身于她們之外,可如今,現在,我覺得自己不過也是凡人,是她們中的一員,我又何嘗逃過了乾的情網呢?我墮于其中,無法自拔,我千方百計地為自己找理由,放棄一次又一次機會,找借口不去殺死他,其實是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去殺他,我是愛他的,真心愛著他的,我如何能對自己的愛人下手?就算是現在,此刻乾已經醉臥在別的女人的溫柔鄉之中了,可是我仍然沒有記恨過他,心里每日都在盼望著他能夠回來;能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能夠輕輕地呼喚我的名字︰「萱兒。」;能夠貼著我的耳朵對我說︰「我是乾,是你的乾,永遠都是你的乾。」
這樣日日的思念中度日,有時做夢竟然還在呼喚著乾的名字,醒來仍舊是孑然一身,唯有肚中的孩子陪伴著孤獨的我……
日子就這麼過著,上京寒冷的冬日又來臨了,樹上的葉子已經完全落光了,光禿禿的枝Y直指灰蒙蒙的天空,上京的冬日是我這個從南方來的人最怕的一個季節,嚴寒常常讓我畏懼出門,火盆是我的最愛,我有時想,假如沒有這火盆的話,我這個怕冷的人是不是就會被凍成冰棍?
皇宮大院里的每一處宮殿都在張羅著過冬燒火盆用的木炭,都是極力討好管庫房的太監,希望能夠盡可能多的領一些木炭,溫暖地度過上京漫長的冬日。
這日早膳過後,翠喜對小金子說道︰「小金子,你也去庫房把咱們過冬的木炭領回來吧,跟管庫房的那些個公公多說說好話,就說咱們貴妃娘娘今冬就要生皇子了,得多備些木炭,剛生出的孩子可不能凍著,要是凍到了皇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翠姑姑,奴才這就趕緊去辦。」
小金子轉身出了大殿,辦事去了。
我對翠喜說道︰「翠姑姑,還是您想的周到,估模著我也就是臘月里就要生產了,可不是得多備些木炭?那時天冷,孩子的尿片也得烘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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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娘娘說的是啊,翠喜也算過了,估模著快到新年的時候,娘娘就該生了,那會也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娘娘平日里就怕冷,這女人生了孩子,身子骨就更弱,更不能著涼,孩子的尿片也得烘干,得比以往的冬天多備些木炭才好!」
翠喜說著,又把她精心準備的孩子的小衣服拿給我看,我從來沒有見過嬰兒穿的那麼小的衣服,覺得實在是可愛,都是像和尚穿的褂子一樣的,一個布做的紐扣都沒有,只有兩條布做的帶子將兩片衣襟系在一起,我不解地問翠喜道︰「翠姑姑,這衣裳怎麼沒個扣子啊?」
「這個娘娘就不懂了吧,這孩子剛生出來皮膚嬌女敕,睡覺的時候,怕紐扣弄到他們的女敕皮!所以老人們才想出了這麼個法子,後來代代相傳,也就都是這麼做了。」
「怪不得,原來是這樣啊!」
接著翠喜又把她為我的寶貝準備的尿片拿了出來,我看到那些尿片都被撕扯成了一般大小的長條,一條一條疊的是整整齊齊,摞在一起,怎麼說也有尺把高了,我驚訝地說︰「翠姑姑,您是不是把咱們家的舊衣裳都撕了啊?怎麼弄了這麼多的尿片啊?您是準備防水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