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煙嵐 第十二章 眾志成城 軍民血戰校場

作者 ︰ 野谷

第十二章眾志成城軍民血戰校場

嬪御吳氏一早就被金兵帶到校場。校場南邊的點將台前半圍出了一塊空地,中間立起了一根柱子。數十名金兵在空地周圍警戒著。她被捆綁在這根立柱上,身上還交叉地纏著鐵鏈。趙立仁也被反綁著渾身是血地扔在了她的旁邊。那天恰逢海門集市,校場上除了部份被金兵趕來看示眾的外,還有相當一部份是趕市進城的。因為有金兵作亂,趕集的人比以往少了許多。但听說抓到了皇妃在校場示眾,一時是傳得沸沸揚揚。偏遠的小鎮的人沒見過世面,他們平日里就是縣丞知府也很難見到,王公大臣的就更沒人見過了,更不要說是皇妃。有些膽子大些的或受好奇心的驅使的都趕到校場來了。校場上人頭簇擁,在校場周圍警戒的金兵刀槍林立,場面也真的不凡。

吳氏雪白的手腕被麻繩捆綁著,縴細的脖子上還纏著一根粗鏈.身上新傷疊著舊痕,血跡斑斑,看得出她受了不少的折磨。此時,她長發披在身後,頭微微低著,盡管她的兩手和身體被鐵鏈和繩索捆綁而失去了轉動的自由,但她頎長的身材,豐滿的胸部,多重衣衫仍裹不住她的玲瓏曲線,難遮她的天生麗質。

圍觀的人群中,各人的思想都很復雜。有的覺得皇帝皇妃離自己太遙遠了,老百姓日子本身就艱難,不管是哪個朝代反正都一樣,純屬好奇心看個熱鬧;有的覺得這些金兵也實在是太可惡了,怎麼對一個女子這麼過不去,看把她打成這個樣子,皇妃也實在是太可憐了;他們最看不習慣的是那些金兵,穿著裘衣裘帽,野蠻人一個,還這麼耀武揚威的,怎麼看都不順眼。但他們手里拿著兵器,雖然看著不服眼也得忍著。

這時,在旁的一個人說開了︰「嘖嘖,皇帝老兒夠享受的,這麼好看的婆娘細皮白肉的,殺了多可惜。還是送給我當老婆吧,讓我也享享艷福」。人們一看,原來是鎮里有名的討飯頭小麻麗.「小麻麗」,是當地方言麻子的意思。因為他長有麻子,又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于是鎮里的人都叫他「小麻麗」。有人听了就嚷著說︰「你小麻麗想得美,還是去抱路廊里的‘大貓’吧,又大又肥那才過癮」!「大貓」是當地一個以討飯為生的丑女人,宿在鎮外路廊里的。眾人听了都哄笑起來。有人撿起了地上的石塊砸他,小麻麗難擋眾怒,只得腳底抹油,溜了。

當然,現場更多的人是困惑和悲憤,大宋朝究竟怎麼了,有著幾千年文明的大漢民族竟不能自保,屢遭金兵入侵,實在是太窩囊了。人群中不時有人喟然長嘆。有個老太婆雙手合十,喃喃自語。有個中年人憤然說道︰「真卑鄙,逮不著皇帝老兒拿一個女子出氣,算什麼英雄」!前面有兩個年輕人本來就看著生氣,這時再也按捺不住憤怒了,拿起隨身攜帶的扁擔,沖出人群對著站在吳氏身邊的兩個金兵就劈。眾金兵上前刀劍齊下,把他們砍得血肉橫飛。騷動的人群很快就被這恐怖的場面所驚懾,人們四散涌逃,盡管金兵四處堵截,校場上還是跑了不少人。

此時,校場的點將台上,金將阿里浦盧渾和他的夫人胡魯棲正坐在那里。桌前擺著幾樣菜,他倆一邊慢飲細酌,一邊密切注視著校場的動態。

浦盧渾說︰「這次遠征目的要捉拿趙構。行程千里,至今還無頭緒。一想起這事心就煩。昨天有探子報,兀術太子在韓世忠和岳飛部的夾擊下,戰事不利。已令我部速速捉拿趙構北返。說得輕巧,他們那里打不贏,我們這里捉趙構就這麼容易了?不知趙構這次會不會來救這娘們」?

胡魯棲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種種跡象表明,趙構並未跑遠。只要他還在這附近,他一定會來救她的」。

「此話怎講」?

「這吳氏膚如白雪,面含桃花。你說她漂不漂亮」?

「當然漂亮」!

「這不就得了。兩只雄虎相爭是為了雌虎。公雞之間斗得死去活來,也是為了母雞。人實際上也是一種動物,為了一個美女喪失理智的事情多著呢!現在把這娘們綁在這里示眾就是要激怒他,讓他自投羅網」。

「趙構會親自來救這婆娘嗎?我看未必」!

「他是不是親自來無關緊要,只要是有人來救,活捉他幾個,還怕拷問不出他的下落嗎?另外我還安排了一著妙棋,你就等著看好戲吧」!胡魯棲說到這里詭秘地笑了。

浦盧渾不以為然,說︰「還不是在吳氏的腳下埋了幾百斤炸藥,周圍埋伏著數百名弓箭手這些事情,我不是都知道嗎」?

「當然不是這些,我還安排了一個更妙的一著。讓你猜,你是猜不出來的。但我現在還不想告訴你。到時候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夫人老是這麼神秘希希的,浦盧渾心里很不高興。但自從抓到了吳氏後,為了抓到趙構,她的確是費盡了心思。這次安排也算得上是十分周密的了。他們從全隊挑選出了五百多名最強壯的士兵,分布在校場的四周,對付高宗一行百來人是足足有余的了,如果有意外阻擋不住他們,埋伏著的數百名弓箭手發出飛蝗般的箭矢,他們又如何抵擋得了,即使又被他們逃月兌,到時候還可點燃埋在地下的炸藥,不把他們炸個希巴爛,也要讓他們死傷大半。此外還有停在椒江口外的兩艘戰船,有四百多名士兵正密切注視著海上的動向,以防他們從海上逃走.可以說是關卡重重,萬無一失的了。只要他們來,必死無疑.還用得著再安排什麼嗎?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嘛。

浦盧渾就是對把戰船停在椒江口外的事還不能理解。于是他就問道︰「監視海上的船只為什麼要停到椒江口外,你怎麼知道他們肯定會從海上逃走」?

「理由很簡單.他們向江的上游逃躥,必定會到江的盡頭被迫登岸。我們的戰士擅長陸戰,並且都是從全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之師,具有極強的戰斗力。他們這些老弱病殘的雜牌軍又怎麼是我們的對手,他們決不會這麼傻。只有向東出關入海,才是他們的唯一出路。所以,我們派兵把住入海口,截斷他們的退路,目的就是要把他們消滅在江內」。

夫人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浦盧渾仍然覺得還是不妥。江的上游應該是崇山峻嶺了,山區的地形復雜,習慣平原作戰的金兵,未必能習慣山地作戰。如果他們想到這一點偏向深山里逃躥,我們沒有力量去阻擋他們,那就麻煩了,逃進了深山,以後就別想再抓著他們了。應該安排一艘戰船在椒江的中段,我們就能進退自如,靈活得多了。

浦盧渾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夫人听。胡魯棲覺得他分析得有理。如果宋人在西邊入江,埋伏在中游的船會迅速趕到;如果他們向東從椒江口外逃,口外的船和中段的船可兩面夾擊。這的確是一著好棋。胡魯棲笑了,用手戮了戮阿里浦盧渾的頭說︰「想不到你這木頭疙瘩還會有開巧的時候」。他听到夫人有此一贊,也開心地大笑起來。

已近中午時分了,嬪御吳氏被捆綁了一個上午,渾身酸痛,兩手的血液仿佛已停止了流動,寒風似乎已把它吹得凝固了。盡管中午的氣溫比早晨高,溫暖了許多,但她仍然覺得冷得發抖。身上象擔著沉重的擔子,而兩腿又軟綿綿的已承擔不了任何的重量。要說最痛苦的還是在心里。吳氏出身名門,如今又貴為嬪御,平時是養尊處優,很少受過什麼委曲。今天卻被捆在樹樁上,象珍稀動物般供人展覽,她又何曾受過這般污辱。而且這種屈辱是與大宋的命運和災難聯系在一起的,這種屈辱和痛苦遠勝過**上的折磨。如果這時有人讓她去死她也毫不猶豫地去,因為現在這種痛苦和煎熬遠超過對死亡的恐懼。

這時她多麼希望張杰人能突然出現,憑他的英武威猛,一定能把那些賊兵殺個片甲不留。因為她始終覺得在他的身邊是最安全的。當然,她也希望這時高宗能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為她知道,目前這種局勢只有高宗才有可能控制。大宋的軍隊還控制在他的手中,只有他才能調集各地的軍隊打垮金兵,這是任何民間的力量都無法來實現的。但是現在的局勢明擺著,金兵是以她為誘餌,引誘皇上來以一網打盡。他如果這時來,不但解救不了她,恐怕連他自己都會凶多吉少。如果皇上有什麼不測,那形勢就更加嚴重了。這不僅僅是趙構一人,對剛建立的南宋朝廷都會是毀滅性的打擊。自己的罪孽就深重了。想到這里,吳氏心中又默默地祈禱,皇上你千萬不要來救我,不要一時沖動而留下千古遺恨。

趙立仁此時在地上已不哼聲了,他不是沒有話可說,實在是身體太虛弱了。早晨剛把他抬到校場時,他還嘻笑怒罵妙語連珠,听得金兵惱羞成怒,擁上前來一頓拳打腳踏。本來傷勢就重的他,又如何承受得了,只得就此作罷。

已是中午了。逐漸的,校場上的人又多起來了。可能是已經散市了,人們都想最後看一眼皇妃,都涌到校場來了。校場上人來人往,比集市的擁擠和喧鬧還有過之而莫及。賣水果的,賣小吃的,小商小販只要是有錢賺,他們是決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校場周圍擺起了五六個小攤,有賣糖梗、荸薺、桔子等水果的,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還有兩個賣風味小吃的攤前最熱鬧了,一個在賣著湯圓,一個在叫賣秈粉糊。挑擔下面的缸灶里的柴火燒得正旺,鍋里熱騰騰的,冒出的熱氣飄來了縷縷米粉的香味和餡頭的甜味。在這寒冷的天氣里,看著就眼饞。因此圍了不少的人。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霄節,按浙江東南一帶的風俗習慣,人們都要吃秈粉糊和湯圓,所以吃的人就多,這並不奇怪。金兵來自北方苦寒之地,哪里吃過這東西,聞著飄來的清香,饞得心里癢癢的,尤其是在這寒風凜冽的冬天,在校場上站了一個上午,實在是又冷又餓。看著這熱氣騰騰的場面,有幾個金兵早已是站不住了,上前要了幾碗吃了起來。有個小頭目模樣的人還讓圍觀的人群讓出一條道,讓小吃攤擔到里面來,讓里面擔任警戒的金兵吃。已是中午了,眾金兵的肚皮早已是餓得咕咕叫了,見有這等好事,就一擁而上,你一碗我一碗的吃開了。

這湯圓軟糯滑溜,餡頭香甜可口,而秈粉糊里又有眾多的佐料,有桂圓肉,花生肉,芝麻、桂花、冬瓜糖等。這些金兵吃慣了牛羊肉和苞米面食,哪吃過這玩意兒,直吃得頭上冒汗,滿嘴溫香。真的是好享受呵!

吳氏早已被寒風凍得麻木了,肚子也由原先的饑餓變得毫無知覺了。這時飄來的食物的香味,重新攪起了她的食欲,她抬頭向賣秈粉糊的攤子那邊看去。霎時,她的眼楮一亮。這賣秈粉糊的老頭怎麼這麼面熟。這長胡子上雄獅般的鼻梁,這雙如鷹般尖銳發亮的眼楮,是王盛勇!但什麼時候他長出這麼大的胡子來了。吳氏更來了精神,她留心觀察起校場里的情況,發現場上的金兵大多捧著一碗東西在吃,而這些金兵的周圍都有一兩個當地百姓模樣的人在吃小吃,有幾個她已認出是宮廷侍衛裝扮的。現在,她身後僅剩下兩個金兵在把守了。

這時,只見王盛勇盛了兩碗熱騰騰的秈粉糊笑盈盈地走了上來,對她身後的兩個金兵說︰「兩位老總,天寒地凍的,夠辛苦的了,吃兩碗秈粉糊暖暖身子」。一個金兵看到這送到口來的美食,早已饞得口水直流,放下手中的兵器伸手來接。而另外一個似乎覺得場面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他拿著兵器來驅趕王盛勇︰「走開,快走開,不許走上前」!

哪知此人非但沒走開,反而快步走上前來,說道︰「這秈粉糊是本地特產小吃,味道極佳,不是我吹的,你嘗一口,保證

你就要一碗」。看看已來到了前面,他猛地把一碗燦粉糊直向這金兵的臉上按了過去。這剛出鍋滾湯的秈粉糊就這樣完完整整地潑在了他的臉上。這金兵沒提防有這麼一手,這又粘又燙的秈粉糊用手抹也抹不了,直痛得他殺豬般嚎叫起來。另一個金兵還沒明白是怎麼會事,另一碗也向他的臉上潑個正著,燙得兩個金兵皮溜肉爛,痛得滿地打滾。王盛勇迅速從腰下抽出了一把短刀,兩下就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王盛勇的行動是一個信號,場下裝扮成百姓模樣的宋兵也將他們手中的小吃向各自身旁的金兵的臉上潑出,並紛紛亮出了兵器。瞬間,校場上如炸了窩,有些膽小的百姓見狀紛紛向校場口逃去,膽子稍大一些的還擁在周圍看熱鬧,而更多的圍觀百姓有的拿起了隨身攜帶的扁擔之類的工具,有的拾起了金兵散落在地上的兵器,與宋兵一道加入了戰斗。幾十個金兵不曾提防,很快就被結果了性命。

這時,王盛勇已經到了吳氏的身後,用刀割斷了捆綁著的繩子。但纏在吳氏身上的鐵鏈怎麼也弄不斷。吳氏拼命地掙扎也月兌不了身。躺在地上的趙立仁這時掙扎著坐了起來,說︰「快,用刀去砍鎖,鎖斷了就能去掉鐵鏈。我們的腳下埋著許多的炸藥,你們要快,要不然,他們引爆炸藥後,誰也跑不了」。王統領按照他的提示,從地上撿起金兵丟下的大刀,在鐵鎖上連砍兩刀,鎖斷了,鐵鏈就月兌落了下來。

混戰中又跑上兩個年輕人來,他們正是張平的張薇。王盛勇背起吳氏,張平割斷了趙立仁身上的繩索把他也背了起來,張薇提劍在旁掩護,三人飛快地向校場口撤去。

這時,金兵才回過神來,埋伏在校場周圍的數百名金兵擁了出來,弓箭如飛蝗般向人群射來,校場中人群密集,亂箭中有四五個宋兵倒地斃命,傷者不知其數。吳氏因為有張薇用劍擋著,才不曾受到傷害。

人群涌向了校場的出口,本來金兵在出口已布置了精兵,宋軍百來人又如何沖得出去。但校場里的數千百姓一哄而出,金兵最多也奈何不了了。再加上王盛勇他們事先已作了周密的安排,校場出口有許多裝扮成百姓模樣的宋兵已佔據了有利的地形。他們一齊動手,終于殺開了一條血路,沖了出來。

看著這突然的變故,點將台上的阿里浦盧渾和胡魯棲都傻了眼,他們拿起兵器欲沖下台來攔截。這時有十來個宋兵躍上了台來,攔住他倆廝殺起來,讓他們根本無法月兌身,眼睜睜看著他們救了吳氏沖出了校場。

宋軍要來劫校場早已是意料中的事,沒想到宋人組織得如此嚴密,偷襲又如此的神速,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人就被救跑了,直氣得浦盧渾哇哇亂叫。胡魯棲對此既感到意外,又顯得非常鎮定。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們跑吧,看你們能跑多遠。舍不得孩子還套不了狼,混水才能模魚。嘿嘿,妙,妙」!

「你搞什麼鬼,他們都已逃出校場了,你還說妙」!

「這有什麼,這是個過程,我要看的是結果。趙構還沒到場,他不會置身度外的。只要他一露面,自然會有人把趙構獻給你的」。胡魯棲進而吩咐道︰「現在他們已向西門方向逃躥,可能要從上游入江。你帶兵從陸上追殺過去,如他們逃入船中,放響箭為號,海上方面由我來安排。趙構他跑不了!你等著看好戲吧」。安排完畢,胡魯棲就走了。

看著夫人如此神密詭秘,又顯得那樣的自信的,浦盧渾更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本來就心急的他,此時腦袋一片空白,手里拿著狼牙棒,竟然是有力無處使,站在那里獨自發呆,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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