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海濱還真是冷,我和民生一人蓋了兩床的棉被感覺依然涼絲絲的;之後我們就抱在了一起,抱著抱著我就覺察到了他身體的異動,隨之,一發不可收拾,等我們都大汗淋灕後,同時沉沉的睡去。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們搭船去了菊花島;海上雖然涼快,但皮膚仍被陽光刺得生疼。靠在民生的懷里,突然很想小邁;這個死妮子也不知道在干嘛,走的時候沒告訴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去找我……
到了島上,我趕忙拿出手機給小邁打電話,由于信號不太好,她哇哇什麼我也沒听太清,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小邁說給我聯系好律師了,讓我快點回去整理一下材料,之後就可以上訴了。
我又驚又喜,再也沒心思游玩,告訴民生後,我倆一拍即合,整了一箱子海貨準備拿回去慰勞小邁,又去賓館退了房,準備打道回府。
我張開雙臂,面向大海,「大海,我走了!等事情辦完我們還會回來的!」
「離離,我保證等事情一辦完馬上帶你來!」
「好了,咱先不說這個了,想想都要準備什麼材料,沒想到這小妮子辦事效率還挺高的……」
回去之後,我和民生兵分兩路,他去籌材料,我回到雜志社看堆積了幾天的稿件。「遠走他鄉」又給我留言說他即將要回國,而且回到我所在的城市,希望到時候能和我見個面。
回一次國也挺不容易的,怎麼說他都是我熱心的讀者,不過只是個讀者,我和他那麼叫真干嘛!見就見唄。
好,不過我最近很忙,如果有時間,我一定見你,郵件聯系。
我給他回了簡短的郵件,又縱身到不斷增添的稿件中。然後去了主編的辦公室,和主編說我家有些事,需要處理一下,能不能請一段時間的假,工作一定在家里保質保量的完成。主編沒有說話,我又笑嘻嘻的,「曾哥!開個後門還不行麼?」
曾木,他是我的上司,也是那個被個別女人糾纏的優柔寡斷的男人。
在開始時提到過這個人,當時一筆帶過;由于在後期他的戲份比較多,在這里大家必須對他有個整體印象。當他抬起頭和我點頭表示同意的一剎那,我呆住了。胡子在臉上縱橫,整個人也頹廢的窩在老板椅里,原本是女圭女圭臉的下巴都瘦出尖了……
「你怎麼了?沒事吧?」也就是一周沒見吧,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沒事兒,行,你的假我批準了,你可是第一次這麼叫我哦,希望以後就不要改口了!」他苦笑了一下,這笑容連同下巴處的一圈胡子給他增添了幾分頹廢、幾多成熟,我竟看得發了呆。
他驚慌失措的模了模自己的臉,「呵呵,很意外麼?」他的臉居然微微泛紅。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馬上笑著給自己圓場。
「不,從沒見過你留胡子,你留胡子其實挺好看的!不過,算我多嘴吧,你也該給自己尋覓一個固定目標了,有些事情你要不快點解決,日子久了,你會更難受的……」
「哈哈,你說到哪兒去了。你不會以為我這個樣子是為情所困吧?不是吧?那些女人我也沒當真過,我是自己的家里有點事……沒事,解決了就好了。」
「哦,那祝你早日走出低潮期吧!要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啊。」
「哦,那個……我想和你說件事,但你得保證你不和我生氣……好嗎?」
「說吧,說吧,你都幫我這麼大忙了,我怎麼會和你生氣呢?」
「恩……是這樣的,‘遠走他鄉’是我!」說完他抬起頭看看我,眼神里完全沒有他平日的莊嚴,而是怯懦,而是溫柔,而是害怕失去的愁苦。
我頓了一會兒,笑了,「曾哥,說真的,我挺感動的,你每天那麼忙,為了鼓勵我還佔用你大部分的休息時間,我怎麼會生你氣呢?我謝你還來不及呢!真的,謝謝你,謝謝你默默的為我做了那麼多。」
「小離,你變了,你以前一定會發火的,可是現在……」
我又笑了,「以前不是叫小宋麼?怎麼叫小離了?哈哈,叫得我挺渴,行了,你別抒發感情了,我會用實際行動來報答你地!工作我不會放松,可是你也要注意身體哦!」
我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我變了麼?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是不置可否的,那就是我的內心從某一時刻開始變得柔軟,同時也開始喜歡與人交流了。
人活在世上要懂得感恩的。如果有個人在某一天給了你一個饅頭,第二天從你身邊經過的時候,只是瞅著你笑一笑,你不能因為他沒給你饅頭而嫉恨他,盡管你此時比上一次更餓;你應該想想當初人家為什麼給了你饅頭,你又有什麼理由一直等待人家的饅頭。這是民生說的,他還說,如果一個人曾經對你做了一些事,大也好,小也罷,是都曾解決過你燃眉之急的,這些你都要在心里記著,日後不要因為他的一個不好就把曾經的好都一筆勾銷;最親密的人尚且無法保證不傷害對方,更何況是普通的朋友呢!
他說的這些話我都記著,我覺得這一席話不僅對我很受用,而且對整個女性群體都很受用,寫東西時,我也會把這些思想寫進我的小說里;因為不止一個讀者對我說這是一個愛情沒有保障、友情沒有明天的時代……
可他的QQ里怎麼會有小邁呢?忽而想起了面試的時候是小邁陪我去的,他倆那時互看那神情真是針尖對麥芒啊,我當時還以為小邁要拋棄阿亮和這個家伙私奔呢。我旁敲側擊,還挨了那妮子一頓打,不過也因此揩了阿亮一頓飯。後來感覺小邁沒有一點「出軌」的意思,倒是曾木一頭熱乎過,我剛去那會兒時不時的向我打听小邁的情況,兩個家伙還都姓曾,現在想起來仍覺得挺逗。我還和小邁打趣過說我們總編因對她一見鐘情而看破紅塵、隨波逐流了……
好幾年前的事了,回想起來依然像發生在昨天;只不過那個時候即使是笑,也似有什麼橫在心里,一鈍一鈍的痛。
到了家里,就看見民生在沙發上夾夾剪剪。
「回來了寶貝!」民生把沙發上的資料拿開,讓我坐過去,「湯在鍋里炖著呢,一會兒咱就開飯啊!」
「恩!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我把頭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差不多了吧,上次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又補上去點,得看人家律師都要什麼材料了,咱們得盡快和那個律師溝通一下才行。」
「好,我給小邁打個電話」
…………
「什麼?你哥哥?」
「恩,就是我意大利的哥哥,他是學法律的,而且相當牛,在國外名聲都很響,他後天就和我爸做飛機過來。」
「小邁……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我的眼淚在眼眶里轉。
「行了,惡心死了!這不是給你省錢了麼,我從來都沒求過他們什麼,這是我第一次對他們有要求,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呀,就在家老實的等我電話吧。別和我說惡心的話了,我可受不了,回見!」,電話那邊傳來了嘟嘟聲。
「民生,你知道小邁從來不求他們的,她上學時那麼難都咬牙挺過來了,如今卻為了我低頭,我……」,話還沒說完我就趴在民生的肩上哭了起來。
民生拍著我的肩膀,「小邁希望看到你幸福啊,都到這個時候了,哭什麼啊?高興才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咱們現在一起努力,好好配合。把這場官司打贏,就是對小邁最好的回報。你覺得幸福,小邁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明白麼?」
我洗了臉、換完睡衣,在沙發上看電視,民生端過來一碗湯圓花生羹。
「特地給你做的,吃了吧,你最近太瘦了,得吃點甜的!」
「切,你給我吃強大飼料得了,那多快!總吃甜時,糖都轉化為脂肪了,還不得脂肪肝啊?」
「別貧!好好吃啊,一會兒我過來驗收。」他轉身又去了廚房。
我躡手躡腳的走進書房,掃描著民生的新畫。海濱、沙灘、藍天白雲、還有兩個人依偎的剪影……
「怎麼樣?好看嗎?」民生從背後環住我。
「好看,真好看!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畫漫畫了?」,我狂喜。
「剛剛學的,還可以吧?」
「恩,恩。不錯不錯!要不,以後我也來摻和一下吧,我在你的畫上寫點什麼吧,如果咱倆足夠的心有靈犀,咱倆的水平都可以,沒準會紅啊!哈哈,你說呢?」
「等我們忙完這段時間倒可以試試!」
我把民生的漫畫用數碼相機照下來了,傳到了博客里,還像模像樣的在每副畫里配上一些字。被風吹過的夏天,美麗的菊花島,淡淡的憂傷……不錯不錯。而且我的博客形式一片大好,前來拜訪的博友愈聚愈多。
抽空我還會翻看《旅游指南》,東想西想,思緒在蜜月的路線上游移;我最喜歡的兩個地方就是日光海岸的馬爾代夫和山巒遼闊的香格里拉,別的地方當然也喜歡,書上的圖片總是太美。很多時候我會把我和民生的大頭帖放在那美麗的圖片底下傻笑。對,就是仿佛身臨其境、天上掉餡餅的那種傻笑。
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是因為民生比我大,所以總是隱忍我的脾氣、包容我的小性子……盡管生活中總是會出現這些那些個狀況,可我真的足夠幸福了,那些小小的不如意是無法掩蓋這些真實的存在的喜悅的。
…………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和小邁去了機場,同樣是晚上,可這次和上次的感覺完全不同,上次的是極度憂傷、這次是異常興奮。小邁、我還有從酒吧匆匆趕來的民生一字排開。
「你緊張什麼啊?看你那死樣!」小邁的魔爪伸向了我。
「你倆別鬧了,馬上到時間了啊!」。民生及
時幫我解了圍。
「切!你倆也太膩乎了吧?這也2V1啊?」
「哈哈,真到時間了,剛才你們鬧的時候播音員報了,你們沒听見。」
我和小邁同時將眼楮轉向出站口,人是極多的,但很有秩序。我們往前走幾步,小邁左右張望著……
「看到了,你看到那個胖胖的老頭和那個年輕的男人了嗎?」
在我看到的那一刻,卻有些時空轉換的感覺;當他們距我很近的時候民生推了我一把,之後就上前給他們拿行李,小邁也在移動,就我一個人矗在那兒,我看著小邁上前叫了爸、哥……之後,沒有別的了,相當淑女,而且絕對沒有十幾年沒有見過的意思。讓我駐足的並非是這個,而是小邁的哥哥,他怎麼和我們的曾總編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多了副眼楮而已……而且他們還都姓曾,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出了機場,因為沒有自己的車,我們只好步行尋找出租車,走了大概有500米了還是沒看到能打的巴士,有幾兩擦身而過的上面都坐滿了人。
我們過了一個馬路,誰也不出聲,只是民生在和他們父子天南海北的在說著什麼。
突然感覺很不對勁。「小邁?小邁呢?」
我們回過頭,小邁還在馬路那邊沒有過來呢。
「小邁,你快過來啊!」,我向著我的小姐妹招手,只隔了一個橫道的距離,她緩緩的向我走來,一個急剎車聲響起;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我的眼楮里看到的不是小邁,而是爸爸,幾年前躺在血泊里的爸爸……
恍然間,我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