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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柳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淚濕春衫。心里也不是什麼滋味。
趕忙取出紙巾塞至她手中。女孩的淚水簌簌落下,掉在紙巾上融化開來。
經仔細詢問,原是秦先生炒股賠掉,心情不佳。听得女兒叫他「爹」,頓而痛心疾首。「爹」與「跌」諧音,在他看來,兩者無異。
于是順手推開女兒獨自待在書房。
「不叫爹,難道你得喚他老爺不成?」細柳氣憤地跳起來。
「母親說以後只能叫家長。」女孩十分委屈。
「家長?加漲?」何等荒謬!令人啼笑皆非,細柳一時語塞。
細柳自冰箱里拿出冰激凌給她,甜蜜冰涼的感覺可能會讓人暫忘煩惱。
女孩在客廳邊吃冷飲邊看偶像劇,十分乖巧。
直到秦太太找到細柳處,才離開。
「呵,冰激凌這樣的吃法。」鐘君進門看見茶幾上零散的冰激凌外殼。
細柳也不解釋,「今日可有尤氏秘方的湯煲?」
鐘君咪咪笑,「那是當然。」換上鞋子,進了廚房。
細柳看著本市電視台上的選秀節目,不禁大笑。真是個講究個性的年代,連五音不全的人都可上台手舞足蹈不能自己地歌唱。
細柳把西瓜瓤放進榨汁機,便有鮮紅甘甜的果汁流出。
鐘君自廚房端出噴香的羅宋湯和芋泥,細柳轉身進廚房打飯。
「濃香可口,酸甜醇厚,尤氏秘方湯煲果然名不虛傳,」細柳贊嘆。
「改日可教你做。」
「遠不是煲湯燒菜的料。」細柳駭笑。
「耳聰目明,心靈手巧,我可不怕教不會。」
咦,這話比較中听。
「羅宋湯本是上海人的改良品,本市市民鮮人會做。」
「家母便是正宗的上海人,年輕時候隨家父來到本市扎根落戶。」
原來如此。
「下周家母自新西蘭旅游回來,可來府上嘗家母的手藝。」
細柳微笑點頭。把今日奇聞告之鐘君。
果然,鐘君大笑︰「我認為這可以寫成小說,並非新聞專訪。」
這樣的男人,如此豪爽天真,自然是了得的。遮遮掩掩反而小家子氣。
「今日有患產後憂郁癥的少婦求診。」
「忽然之間肚皮松弛,**腫脹,加之身邊無端多了個能哭會尿的東西,有時真似夢境。」
「現今單身母親易患產後憂郁癥。」
細柳認同。
「患者成日被初戀男友糾纏,卻不敢告訴同窗共眠的丈夫,因而積郁成疾。」
「實在是愚鈍。」細柳扼腕嘆息。
「她嫁的是豪門,並非男人。現任的丈夫在印度從事軟件行業,一年回家次數屈指可數。」
「葬送了自己的愛情的婚姻。」細柳好不失望。
「昨日夜里,她在房中用手用力地掐孩子的頸脖,孩子差點斷送性命。」
細柳大驚。
「被女佣及時發現。」
幸好。
「為何要掐死孩子?莫非她還愛著初戀男友?」
「矢志不渝。」鐘君嘆道。
真真惋惜至極。
「你是個談話的好對象。」
「我以談話為生。」鐘君笑起來。
在該剎那,細柳忽覺得鐘君是個理想可靠的生活對象。
兩人談話至深夜,鐘君告辭。
第二天,細柳至報社。
周福來電。
「昨日的全家福可否放大送我們?」
「願意效勞。」
「拍過很多次全家福,可終究沒有何小姐的溫馨和諧。」
細柳笑笑,「明日即可隨報紙一起派發出去。」
「十分感謝。」
細柳掛了電話。
「昨日的報道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林總又不知幾時出現在值班室。
「今日報紙訂購量竟翻了一倍。」小鄭搭話。
要做就做得最好。細柳心想。革命尚未成功,細柳仍需努力。
值班室新來的小蓮在電腦前接收讀者郵件,小鄭仍不厭其煩地接听一日一百多通的來電。
細柳整理了一下速記本上的采訪提綱,手提電話響起。
「今日可有時間?」對方劈頭就問。
「在下何方神聖?」細柳一頭霧水。
只听得電話那頭一陣大笑。
「細柳姐姐,我就喜歡你這樣直來直往的個性。」
「多謝夸獎。」細柳頹然。
「細柳姐姐果真可愛至極。」
「你亦不賴。」
對方又笑。
一刻鐘後,細柳至約定地點,遠遠地就看到頭發火紅衣服緊身的玲玫。
周玲玫每逢周六便換男友,她亦數不過來有多少小男友曾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有的甚至為她大打出手,打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
她以此為生活之樂趣。十六歲豆蔻年華的年齡,沒有容顏老去的顧慮,老以為自己仍有大把大把的青春。
玲玫身旁有英俊的男孩替她提手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