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陽光直接而熱烈,細柳方欲撐傘,那黑漆小車疾馳而至。
司機是個略胖的中年人,在車上放《2001年的第一場雪》,細柳听得不是啥滋味,遂叫他關掉。
現今的流行歌曲滿大街地播放,不是狼愛上羊,就是披著羊皮的狼,著實讓人倒胃。
「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細柳想起幾千年前的風流「歌手」柳永,那含情脈脈的離別,和纏綿悱惻的相思,是何等的讓人憂傷讓人悵惘。
兩人至餐館,王子服專挑飯店的特色菜,細柳點了一盤叫做「心太軟」的甜點。
「談判可是十分成功?」細柳問。
「已與報社簽下一年的協議。」王子服笑笑。
「在報紙頭版做一年廣告,可見商場效益十分可觀。」
「差強人意。」王子服謙虛。
「你已成為報社的搖錢樹。」
「報社也為公司帶來利益,並不虧損。」
「相互利用,創造經濟價值。」
「資源充分整合而已,切勿講得如此直白尖刻。」
「嘖嘖,比酸文人還要咬文嚼字。」細柳笑。
「商場如戰場,亦講究說話藝術和策略。」
細柳頷首。
「什麼女人如此有魅力,讓你甘願放棄妻子女兒家產?」
「韓斛纈。」
「成日妖嬈于舞台的歌星韓斛纈?」
「正是。」
「你與她可有愛情?」
「婚姻自古與愛情無關。」
細柳不相信雙耳,于是瞪大眼楮。
「那要婚姻何用?」
「生活需要。」
細柳終于明白一些,婚姻亦是交易,與愛無關。
「芳雲哪里不比她好?」細柳問。
「芳雲錯就錯在對婚姻有太多期待太多憧憬,結婚不是佔有,而是相互扶持。」
「你錯就錯在對于婚姻的態度過于瀟灑放任,婚姻需細心呵護。」
細柳滿以為他會詞窮,誰知他笑笑,說︰「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兩人相互折磨而死,不如早早放手,給對方以自由。」
「你的自由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芳雲亦是明白人。」
「她只是有苦打落了門牙往肚里咽。」
「那總比到最後扯破臉皮相互揭短歇斯底里要好得多。」
芳雲沉思,不出聲。
「明日是寧寧生日。」王子服忽然說。
「原以為你早忘了。」
「我與芳雲也曾相愛過。」王子服低下頭去。
「我知,我知。」細柳慌忙解釋。
「這是我送給寧寧的禮物。」
細柳打開一看,竟是翡翠項鏈。
「是與戴安娜一樣的翡翠項鏈?」
王子服點點頭,「世上僅有兩條。」
「嘩,真是罕物。」
細柳把項鏈小心收好,回報社的房間里午睡。
報社給每位職工配備了一個小小的午睡隔間,每日有專人打掃,十分干淨整潔。
細柳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場電影,名字已經模糊,男女服務生對話記憶深刻。
男︰怎樣讓一個女生高興?女︰很多阿。男︰比如呢。女︰帶她去埃及。男︰還有嗎?女︰送她一輛跑車,或者一顆鑽石。男︰(委屈地)還有沒有便宜點的?女︰我愛你。這個夠便宜了吧?
愛情原來是如此廉價的。
鐘君發短訊來,說今晚科室聚餐,不能前來陪你。
細柳駭笑,真真個把自己當小孩子來待。
下午報社開會,細柳在底下哈欠連天,而後在椅子上昏昏睡去,直至同事把她喚醒。
原是會議結束。
國人最喜開會,無論大事小事,招來全體人員齊聚一堂,一並討論計劃方案。期間,套話廢話長篇累牘,是催眠的良藥。細柳訕笑。
早早回家,卸妝,沐浴。
接到鐘君的電話,十分困倦,便寥寥數語,匆匆掛斷。
細柳在樓上的麻將聲中睡著。
一覺醒來已是十一時三刻,細柳覺得頭昏腦漲。
扭開電視,新聞里報道說昨日股市又創下歷史新高,讓人匪夷所思捉模不透的大盤趨向。今日有人一夜暴富,明日傾家蕩產,豪宅香車全全抵押給于銀行名下都不夠還清債務。
細柳燒一杯燕麥煮蛋,放了過量的糖,甜得膩人。烤兩片全麥土司,涂上草莓醬,十分誘人。
此時電話響起,細柳去應。
「今日未刊出專訪,讀者來電不斷。」
「都說些什麼?」細柳奇怪。
「希望每日有專訪欄目。」
「 ,怎樣的口氣,如若每日專訪,不出幾日,你我即成接受專訪的‘名人’。」
「還有讀者提議應采訪本市的歌星舞星。」
「歌星舞星如今成為令是人艷羨的職業。」細柳揶揄,「古時戲子是為世人所不齒的工種。」
「世事早已轉變,你我仍思想陳舊,已快跟不上時代。」
「追星已成為一種風尚。」細柳嘆息。
她才掛斷電話,又有人打進來。
是芳雲。
「今日一同去游樂園游玩?」
「十分樂意。」
「整理一下半小時候樓下見。」
細柳應允,掛了電話。
穿上一套無袖的運動裝,戴一定寬沿的遮陽帽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