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A
鐘君夜里十點準時離去。
細柳找來前日里買的片子看。
名字叫做《天亮以後不分手》。三個男人和三個女人因為一次聚會而相遇,因為相愛而遠離。
在愛情的游戲中,女人並不適合玩這種「天亮之後說分手」的游戲。
因她們總是有千變萬化的幻想,總是看重一種叫做感情亦叫**的虛無飄渺的東西,深陷而無法自拔。
除非她們對所謂的愛情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在這個游戲里,他們的傷太深,不容易好轉,于是任憑自己墮落,想讓自己變得冷酷,無恨無愛。
細柳唏噓不已,枕著被子沉沉睡去。
「細柳,細柳。」是母親在呼喚。
細柳不語,只是看牢她。她怕自己一眨眼楮母親就消失在夏夜的濃霧中。
「可有心儀對象?」老太太開門見山。
「鐘君待我如親人。」細柳坦白。
「鐘君相貌堂堂,為人正派,自有一番風度。」母親贊嘆。
「子服也是氣度不凡,一表人才,可芳雲如今仍舊要守著寧寧孤獨終老。」
「真倒說來,人心自是難測。」老太太嘆口氣。
細柳苦笑。
「應早早把自己嫁入他家,免得人老珠黃而無人問津。」
「事未糟糕至此,才二十四虛歲。」
「結婚便是女人的二次投胎,自是馬虎不得,眼楮需放亮,眼光勿過高。」老太太幽幽地說,繼而消失不見。
細柳被手提電話的鬧鈴叫醒。
連日的工作,使她十分勞累,每日清晨時候便嗜睡得要命。
「細柳。」
細柳四下張望,原是王子服在報社門口叫她名字。
細柳笑笑,「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
「本是找報社洽談廣告合作事宜,可惜廣告門市部還未開門。」
「好不傷心,原是無心插柳之舉。」細柳調侃他。
王子服笑,並不計較,「可有去見芳雲?」
「前些天剛打過照面,寧寧病了你可知道。」
王子服搖頭,「沒人告知我。」
「所幸沒甚大礙,否則你難逃良心譴責。」
王子服低頭,「我是個不稱職的丈夫,更是不稱職的父親。」
「現今一切安好,亦不必過于自責。」細柳安慰道,「你同芳雲真真沒有挽回的余地?」
王子服搖頭,「婚姻觀念相差甚遠,分開對彼此都有好處。」
「孩子可是無辜的,寧寧以後都要過著沒有父親的生活。」細柳直指痛處。
「我何嘗不想好好地生活,可實在是無能為力。」
「芳雲說你們本周末離婚,你把財產悉數交置于她。」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方式補償。」
「你心中另有他人才見異思遷拋家棄子?」
「細柳你的嘴巴何時才會饒人,這樣的帶刺帶炮。」
「你只回答是與不是。」
「我的確與別人相好,但……」他想解釋,但被細柳粗暴地打斷。
「理由千種萬種,但全只有一個結果。」
王子服也不生氣,世界上數小姨子和姐夫的關系最為微妙。
「待我談好合作事項,中午一起吃飯。」
「那屆時見。」
細柳進辦公室,小鄭喚她听電話。
「我是紅玉。」
「紅小姐您好。」
「感謝你沒把我寫成專寫艷情小說的網絡寫手。」
「我自有分寸。」
「果真是個專訪的好手。」紅玉由衷地贊嘆。
「不瞞您說,沒有此次的采訪,我一直誤認為您是借網路成名戴著美女作家的高帽子到處招搖撞騙的不入流作家。」
「何小姐真是直言爽語,與你談話有趣極了。」
「不止您一個人這麼說。」
「可見我看人極準。」
細柳掛了電話,至林總辦公室。
「我想申請訪問專欄,每周三五一期,如何?」
上頭自是十萬個同意,「盡管放手去干,我們會給予最大限度的支持。」
細柳在心中盤算︰下期應采訪何方神聖。
有好奇的讀者打電話給報社︰「能否告知儂今天報紙上所說的與紅衣女郎相戀的男人究竟是誰?」
「是在抱歉,涉及私人**,無可奉告。」
「那采訪就沒有意義。」
「小姐可委托偵探社偵查去。」細柳說。
對方頓時語塞,掛了電話。
「說話這樣刻薄,小心上頭炒你魷魚。」
細柳訕笑,「竟問紅衣女郎情人的名字,讀者的**似個無底洞。」
「那就有待于你對本市各界名士的獨家精彩披露。」小鄭笑。
「名人也是個奇怪的群體,平日里罵的是媒體,宣傳造勢依靠的也是媒體,成日呼喚自我的**保護,但卻與采訪的記者披肝瀝膽掏心掏肺。」
「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刺蝟,在冬日里必須保持一定的distant,否則便會被對方刺得體無完膚。倘若遇上不是刺蝟的生物,該生物便會在與刺蝟的擁抱取暖中死去。」
「勢均力敵是社會的生存之道。」細柳承認。
這是事實,毋需商榷。
「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 ,紅衣女郎原是這副俏模樣。」有剛到報社的同事在樓道中自言自語。
細柳不搭不理。
「細柳,工作不必太拼命。」是王子服的聲音。
「衣食父母,理應努力。」細柳淡淡地說。
「小姐,已是十一點一刻。」王子服提醒。
細柳這才發覺肚子早在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