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從懷里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信箋,遞到蘇花漾手中。「花漾,我發誓,我是絕不會傷害你的,那個壞人,真的和我無關。他們怎麼誤會我,都沒有關系,我只是怕你覺得我是壞人,是個偷偷模模,手腳不干淨的人,所以才沒有說,不過現在……」夜暮苦笑。「我二哥是認準了,這事必然有我的份兒,我怕若是再不說,到時他一怒之下,會真的砍了我的腦袋。」
原來是這樣簡單的一件事,總算她讓的一顆心落了地。「小白,你放心,你二哥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把這件事說明白了,他絕對不會做出過份的事。」
離了牢房,蘇花漾一路飛奔找到夜梟,他還在花園里等她,高大的身影,掩在一片花色之中。
「他就是這麼和你說的?」接過了信,夜梟辨出,那確實是當天夜婉拖青鳥傳給他的緊信,字跡確鑿,但他的眉目仍是緊皺。
東西不都在他手里,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夜梟,這件事,可能真的和夜暮沒關系,他不是壞人,為什麼你就不能信他一回?」
忍不住替他說話,卻忘了,眼前這個人,是最討厭她這麼做的。
夜梟的眼里,沒有一絲溫度,「為什麼不能信他,呵,是啊,蘇花漾,我不能像你一樣,不管怎樣,都對他盲信。若事情這麼簡單,他為何不能告訴我?他來了這些天,出了多少事,你難道沒有看到?蘇花漾,我問你,你這里,有什麼?」他的手指,指向她的胸口。
蘇花漾低了頭,看看自己,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你這里,只有他一個人,你的心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不管他說什麼,你都會信。而我這里。」夜梟頓了頓,他的胸膛,要比她寬闊許多。「我這里,有整個狼國的未來,有幾十萬民眾的生計,有我母後離世之前的厚望,我不能像你一樣,對他言听即從。」
這是這個男人,第一次收起自己慣有的嬉皮笑臉,和她說國事天下。
蘇花漾不敢再像過往那樣胡糾蠻纏的還口,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挪不開,也推不動。
「我知道,你要承擔許多事,但我只是希望,你們兄弟之間,不要有那麼多隔閡。」
「兄弟?」夜梟冷笑,「若我們是兄弟,他拿我當兄弟,為何只肯和你說,而不肯和我說?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兄弟?蘇花漾,做人不能如此偏心,這樣的話,你可對他說過?」
看她不回答,他繼續道。「在你眼里,他是一個人,而我們是三個人,無論怎樣,都是我們欺負他,對不對?」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他,怎麼就這麼輕易的,得到了你的心?蘇花漾,他到底用了什麼魔法,說了什麼好話,讓你對他如此的死心踏地?你告訴我,我肯學,我要你做我的皇妃,至少看上去,像是我的皇妃,而不是站在我身旁,目光,卻永遠落在別人身上的皇
妃。」
他擒住了她的下頜,眼中是望不到盡頭的深邃,蘇花漾看見他寶藍色的瞳孔中央,有個小小的自己。
他從沒在女人面前摔倒過,他從沒有在感情面前失敗過。他想要的女子,大多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得到,無論是多少烈性的,或者驕傲。但她,卻和她們都不同,她不喜歡他的溫柔,也不喜歡他的調侃,她的心里,沒有他的半分位置。
縱使他為她破了那麼多例,她的目光,也終不會落到他身上。
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們彼此的相信,同樣的篤定,她卻不能給他。
「永遠也不可能嘛?」他的聲音里,有著讓人難以捉模的悲涼,蘇花漾覺得自己陷在一種悲傷之中,無法做答。
松開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知道了。蘇花漾,等到大婚之後,我就放你走吧。到時候,你願意去哪里,願意和誰好,都隨你的便,我再也不管了。只是大婚之前,希望你可以把這場戲做下去,真是……難為你了。」
她不是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嘛?她不是等他說這句話,也等了些時間嘛?怎麼他真的說出口,她卻覺得如此難受?
上午才惡狠狠的說好了不在他面前哭,人還是要有些血性,所以一直等到夜梟的身影轉過回廊,再也看不到,蘇花漾才哀號出聲。
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藏在百花之中,讓她就此化成花肥吧,再也不要這麼丟臉的活下去。滿園的花開,奼紫嫣紅,更能映襯出她的落魄,甘蔗不能兩頭甜,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沒想到,夜梟真能下了狠心,說出這些話,她原以為……
罷了,她原以為什麼,如今都不重要了。
以後的時光,蘇花漾只能用混沌來表述。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夜暮被放了出來,雖然被放了,卻還是被軟禁在自己宮中,大禮之前,都不可以隨便走動。
滿宮的人,都為了二皇子的弱冠之禮所忙碌,宮中掛遍了紅色的燈籠,接天連映的喜色,讓人看到刺目。
夜梟原本纏身難角的政務,好像一夜間就消失不見,這位多情的二皇子,與三位側姬又恢復了以前快樂有情人的好日子,一夜連召三姬,傳牌子的聲音,叫響了整個皇宮。蘇花漾在頭上蒙了四五床被子,仍覺得公公們尖銳的聲音,刺破了一床又一床的棉被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