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她什麼時候又得罪了別人?還有,跪?他是什麼人?她憑什麼要跪他?
可是,情形已不容她多想,從那官人身後,走出幾名侍衛,一起蜂擁而來。
蘇花漾自上次湯宮那檔子事之後,也是許久沒被別人這麼無禮的對待過,奮力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被七手八腳的按在地上。
「這位大人,蘇花漾自問在宮中一向規規矩矩,從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不知罪從何來?!」
她不服,心里又氣又疼,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會是這樣的下作。他若是想找她的碴,就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的,直接過來罵她好了。干嘛還拐彎抹角的,派別人過來給她亂扣上這麼大的一頂帽子!
「大膽!你這麼說,可是暗指二皇子誣陷你不成?!今日是誰在傍晚時分,敲鑼鬧事?又是誰濫派侍衛擅離職守?!你即是身為皇妃,理當嚴于律己!二皇子念在你年少無知,又是初犯,特赦了你這一次,不許再有下回,听到沒有?!」
罪妃?想想就可笑,她都未曾是他的妃,又怎麼能擔得起罪妃這個名號!還特意叫人吧吧的跑來罵她,真是難為他費心了。
蘇花漾不說話,那位官吏大人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也不肯放她起來,地氣寒涼,順著她的膝蓋,一路爬了上來。
心是冷的,或許是太累了吧,原本應該覺得疼的,如今都覺不出了。
「皇妃,您倒是答應一聲啊。」靈兒陪跪在一旁,怕蘇花漾的倔脾氣上來,不知又要跪到什麼時候,趕緊在底下輕拉著她的袖子。
蘇花漾不理她,一雙眼楮看向金磚地上的縫隙。光影閃動,明暗交織。她從不知道,這地面,有這麼硬,也不知道,人的心,有這麼難懂。
「這位大人,我們皇妃也是好意,想替二皇子準備壽禮,無意間觸犯了宮規,您就手下開恩吧,放過皇妃吧,我們知道錯了,以後絕不再犯。」勸不動蘇花漾,她轉而求向官吏。
官吏冷哼一聲,指袖而去,押著蘇花漾的侍衛,也松了手,紛紛退下。
沒了那些人的支撐,她覺得自己快要倒下。深深吸了幾口氣,總算勉強恢復過來。
「皇妃起來吧……」見慣了蘇花漾的胡鬧,受委屈時就會流淚,高興就笑的直白,對她突如其來的沉寂,靈兒不知要如何是好。
兩腿無力,蘇花漾就勢坐在地上,「那個是什麼人?我腳好像跪麻了,站不起來。」她只字不提剛剛的事,不罵夜梟混帳,不動聲色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那是宮中的禮官,專門負責……斥責言行不當的妃子,側姬們……」
「這樣……」言行不當。有多少人言行比她不當的多,也沒見他出來斥過誰,怎麼
偏偏攤到她頭上?
不再說話,卻突然听到門外有腳步聲傳近。怎麼?剛剛沒罵夠本,還打算再來一回?
「二皇子今夜留宿側姬瑩苒寢殿,皇妃不必候著了。」門外傳來的聲音,讓殿里的氣氛更加詭異。
哦,忘了這個,自從夜梟和她劃清界線之後,她的身份立刻看跌,原來說不用她等侍寢令的特赦,也化為烏有。
有時候半夜,睡得好好的,都要被人突然從熱被窩里拎出來,听他又竄去了那個宮中,和哪個相好。
「知道了,公公請回吧。」蘇花漾坐在地上回了話。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皇妃,您想哭,就哭吧。總憋著,對身子不好。」靈兒替蘇花漾輕揉著腳踝,擔憂的說道。
蘇花漾沒吭聲,過了半晌,才開口。「為什麼要哭?我又沒做錯事。為了這樣的人哭,不值得,糟蹋了我的眼淚。」
這可就是他的真面目?一朝被得罪,就把所有的過往都當狗P,只和她公事公辦,若真如此,那她才不要哭,她應該覺得慶幸才對,這麼早就識破了他。
「皇妃,那我們,明天還練不練?」
「練,干嘛不練,家伙什兒都找齊了,自然要練。那幾個兵,讓他們回去吧,不過要把盾牌留下。」
「留下?皇妃還打算繼續敲打那東西麼?換成別的不行麼?」畢竟是剛剛被人罵完,是不是應該老實一些?
「沒事,別怕,我預感那人不會再來了。」再來,也不會只是罵罵她這麼簡單。
蘇花漾勉強站了起來,腳尖有一點麻疼,越來越甚。她承認,她是抱了些找死的念頭。她倒是要看看,自己這個大鑼就是敲下去了。又能怎樣!
實際上,什麼也沒發生。
翌日卯時,蘇皇妃偷偷模模的爬起來,月黑風高,她一人拿著鐵鏟子泄恨似的對著每個盾牌猛敲了一輪。宮中的燈火,紛紛點亮,雞犬不寧。但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也沒人尋到她宮中理論。
蘇皇妃扔下鏟子,回房,繼續睡覺。
一覺睡到巳時,靈兒已按照蘇花漾要求的,找了幾位平時玩得極好的姐妹,一起來到蘇皇妃的寢宮。
看著眼前這四個水蔥般的女子,蘇花漾除了欣慰,就覺得心酸。以她這樣平淡的資質,若不是因為狼國有這個規矩,只怕一輩子也別想遇見夜梟夜暮這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