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修收回看著她背影的目光,扭頭向不渝看去,卻剛好迎上她來不及收起的笑。他沒有開口,只是揚眉盯住了她,嘴角也微微地揚了起來。
「你騙她?」不渝首先開口,歪著腦袋好笑地看著面前這個一直都很不苟言笑的男人。
司徒景修不答話,只是坐到她的身邊,開口說道︰「她說的那番話,你別放在心上。」
「嗯?」不渝惶然回首,尚且沒能反應過來。
「怎麼提前出來了?」司徒景修沒有理會她的不解,兀自整著衣袖隨口問道。
不渝蹙起了一雙秀眉,手肘擱置在雙膝上,兩手托著腮,幽幽地嘆道︰「里頭太悶了,人悶,酒也悶。眼下倒是懷念起司徒府的酒來了。」
景修微微抬眼瞥了她一眼,嘴角輕揚︰「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想起我的酒來。」
不渝撇了撇嘴,嗔道︰「想到你的酒來就算是看得起你啦!」剛剛說出口,就猛地拍了拍腦袋,難不成酒真的喝多了?說話怎麼突然沒有禮數起來。正暗自懊惱著,猛拍腦袋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拽起,不渝下意識地一掙,卻見司徒景修握得更緊了些。
「帶你去個好地方喝酒。」司徒景修並不願去理會她的拒絕,徑自抓過她的手腕便大步朝外走去。
月色清涼似幻夢,樹影斑駁如鬼魅,司徒景修仍舊抓著不渝的手腕,匆匆地走在前方。而不渝卻眼觀四方,四處張望著。風聲過際,引得樹葉嘩啦作響,猶如樹精吟唱的歌聲。她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緊跟上身前的人。
直到眼前出現一排微弱的燈光時,司徒景修的腳步才停了下來。松開不渝的手,他指著前方一處不甚顯眼的小涼亭說道︰「你先去那里等著,我去取酒來。」
就著路旁那幾盞宮燈,不渝模索著朝司徒景修先前指的方向走去。耳邊是簌簌的風掃樹葉聲,和涼亭附近的流水波蕩聲。正見就要到涼亭時,不渝還來不及松口氣,路旁的那寥寥的幾盞宮燈竟然突然全部熄滅,四周立即陷入一片黑暗。此時,風聲水聲更顯清晰。
不渝立即頓住了足,倉惶地朝著四周望了一圈,雖然心下奇怪,但未見異常便又提了膽子朝前走去。正在此時,她仿佛看見自涼亭中飛出一道白影,身形之快,讓不渝根本反應不過來。可那白影卻迎面向她飛來,衣袖一揮,不渝不由眯住了眼。腦子立時清明起來,睜眼便吼︰「站,站住!你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脖頸被人從身後掐住,血直往頭頂涌去。她奮力地用手肘朝後捅去,腳也努力地朝後踢去,可不管她如何地努力掙月兌,身後的人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胸口越來越悶,她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仿佛就快要被活活掐斷一般,意識也漸漸地開始抽離。
可是就在她要絕望地放棄時,脖子上的手一松,她渾身一軟癱倒在地。捂住胸口咳了幾聲,回頭去看,卻見那白衣人正和一個人打了起來。她揉了揉眼楮仔細去辨,卻立即被自己所看到的給驚住了。來人竟是司徒景修!
幾招之後,那白衣人似不願再多做逗留,立即抽身飛上了屋頂。司徒景修一心記掛著不渝,也沒有再去追,收手之後速速趕回到依舊坐在地上的不渝身邊。
「怎麼樣?沒事吧?」他的神色看起來很是焦急不安,兩道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伸手想要拉她起身,卻又怕傷著了她。
不渝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才調整了呼吸說道︰「你會武功?」
司徒景修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仔細地檢查了個遍,才隨口應道︰「練來防身的。」
不渝點了點頭,順著他的手臂傳來的力站了起來,看到他先前放在一邊的酒壺,便笑道︰「還去喝嗎?」
「當然。」司徒景修走過去拾起酒壺,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衫,便領著不渝走了過去。
雖說是他先提出帶她來此喝酒的,但真進了涼亭之後,他倒是堅決不允許她再喝第二杯。不渝悶悶不樂地看著他一杯一杯地品著這等上好美酒,抹了抹鼻子走到另一邊,坐在涼亭的圍欄上,抱起膝頭看那彎被雲遮掩住了的月。
「你說那個白衣人是誰呢?」她抬著頭自己嘀咕著。
司徒景修停杯走向了她,低頭冥想著,眉頭緊蹙。突然不渝尖叫著從圍欄上跳了下來,指著方才坐過的地方喊道︰「這里有水!」
被打斷思路的司徒景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灘水,便指了指另一處︰「換個地坐就是。」
「不是啊!」不渝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滿地偷偷瞪了他一眼,「那水還是熱的!好像是有人不小心剛剛潑上去的一樣。啊,對了!剛才那個白衣人就是從這里飛出來的!他一個人大半夜地跑到這里喝水?你有沒有看到他長什麼樣子?」
司徒景修搖了搖頭,眼神漸漸地冷凝了起來︰「他帶了面具。這事你就別再多想了,最好把今夜的事忘了。」
不渝指了指遠處蒼乾殿的方向,小聲地問道︰「今夜是陛下的壽宴也忘了?」說完又指了指自己和他,「我們在這里喝酒也忘了?又不是說忘就能忘啊。」
「還,還記著陛下?」司徒景修凝視起她那張微微埋怨的臉來,問出口的話卻帶著明顯的不確信,生怕她的回答會讓自己失望。
而不渝卻絲毫沒有听出他口氣中謹小慎微的試探,只是因為突然听到他提到這件事立即覺得心里有些堵,斂了笑容便沉默了。司徒景修見她的模樣似乎是心中有事不願開口,便也沉了臉色,端起石桌上的酒杯就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