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香老師獨居一間寢室兩周後,辦公室打電話到初二辦公室,通知她去開宿舍門,說來了一位新老師,要加住到她的宿舍。桂香老師連忙到辦公室,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老師坐在辦公室江主任對面的沙發上,她很高興。彼此熱情地握手,然後,就幫忙拎了行李向宿舍樓走去。邊走邊交談,新老師姓李,教英語的,來自寧夏吳忠市一中。桂香老師雖旅游過很多地方,但寧夏她還沒有去過,只了解省會城市銀川,並不知道吳忠市在寧夏省的什麼地方有什麼特產,也就沒有深入這個話題。反而是李老師更主動打听這所學校的情況,桂香老師毫不保留地將自己的見聞一一告訴她。李老師說︰「學校安排她教初二(4)班英語,你了解初二(4)班麼?」桂香老師一驚,轉而就同病相憐起來。「難教啊!」語文,還是母語,他們都一塌糊涂,就更別說英語了。但還是笑著安慰李老師說︰「不要緊,學校對這個班的要求不高,並且有許多領導都關注著這個特殊班。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交給他們去解決吧!我們盡力就行!」這是一句真話。這句話總結了兩周來桂香老師自己教這個班的情況,同時也是在鼓勵新同事。
帶同一個班,在同一個辦公室,她們就有了更多的話題,每天出雙入對的,一起出門上班,一起到外面吃快餐,一起下班到操場散步,一起在辦公室挑燈夜戰,甚至躺在鋪上閑聊,就連給家人朋友通電話也不避諱。只覺得相見恨晚,彼此有緣。
桂香老師是相信緣份的。她也相信命運。所以,每次外出旅游或學習,只要有燒香拜佛抽簽的地方,她一定要虔誠地跪拜認真地拈簽。在原學校時,同事們總打趣地說︰「我們學校的兩位書記最迷信。」一個是黨委賀書記,一個團委桂香書記。桂香老師總認為這不是迷信,是信仰,是有所畏懼。人在生活中,有所畏懼並不是壞事。有所懼,才不會胡作非為。有所敬,才會心存感念。她認為,李老師是上天派來給自己作伴的。的確,自從李老師來到後,寂寞再沒有襲擊桂香老師。笑容時常掛在她臉上。
實際上,來自寧夏的這位李老師並不是桂香老師認識的第一位舍友。上一周,也是一位姓李的女老師成為了宿舍的過客,那位李老師,高大,五官分明,雙眼皮,典型的東北人臉形,像關牧村。桂香老師曾在大連呆過半月,所以對東北人的長相特點很了解。那位李老師的丈夫已是羅湖區另外一所知名學校的在編老師,已在深圳定居,她只是中午休息時到宿舍來小憩片刻。抓緊時間休息比聊天更重要,她們並沒有過多的交流,還未熟悉,她就轉到了另外一所重點小學教書了,後來在調干考場遇到了她,已是半年後的事情了。這位李老師也算北方人,西北嘛。但長相頗似南方人,中等身材,微胖。聲音洪亮,笑聲爽朗。
新奇地過了一周後,她開始焦慮。留還是回家,困擾著她。二(4)班的確令她失望,她認為這樣教下去連自己都會教沒有的。人說「教學相長」,這樣,怎麼能進步呢,如桂香老師剛來時的想法一樣。更大問題是,她是利用寒假偷跑出來的,至此,桂香老師才知道,北方的學校的寒假長到一個半月,暑假很短。全國學校放寒暑假的時間是不一樣的。此時的寧夏學生還在寒假中。李老師的母親堅決反對她離開吳忠市,她的丈夫是律師,倒向往外面的世界,支持她先走一步,踩出一條康莊大道來。她的情形也與桂香老師的相似。當初,桂香老師也是丈夫極力主張南下打拼的。唉,男人總是不甘心一輩子囿于一地。她倆不同的是,桂香老師最終是說服了雙方父母向單位請了半年的事假而離開的,名正言順;而李老師是瞞著老母親和單位的,眼看開學在即,老母親天天到女婿家要人,她丈夫只得如實相告,然後,電話通知她趕快拿主意。
又拖了一周,雙方電話不斷,但討論不出結果。關鍵是,無法看出結果。深圳,只提供舞台,不保證調動;只提供眼前的飯碗,不保證這個飯碗永遠是你的。要看你的工作狀況。而工作的好壞,又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至少要有學生的配合和家長的理解與配合,甚至需要社會大環境的配合。教師的勞動成果是要靠學生來體現的。而李老師目前只教一個班,是全年級抽出來的這樣一個特殊班,她又不是神仙,連班主任都不是,能在短時間內作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成績來呢,教學是老火煲靚湯、慢工出細活的事。教師是他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俗話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要轉變一個人的靈魂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周末,她也培優,但那是重點班的學生呀!考得再好,也是重點班老師的業績呀!留下來吧,她覺得前途迷茫。回家吧,她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她也是幸運的,一下火車,朝著就近的一所中學走來,試探一問,剛好差一英語老師,一試教,立即錄用。順利,實在是順利!順利往往能增強人的自信心!李老師想︰「那麼多人都留下來了,難道自己就不能留下來?別人能吃苦,難道我就不能?別人能說服父母,我也要試試。」
李老師對桂香老師說︰「我還是留下來。我相信能堅持到調動的那一天。」桂香老師當然百般鼓勵,這是多麼好的一個舍友呀!她也舍不得舍友離去,害怕孤獨!她認為姊妹倆會共同迎來正式調入的那一天。
可是,又一周後,李老師還是眼淚汪汪地說︰「朋友,我明天得走!」桂香老師只得默然,听她訴說︰「我的媽媽年輕時守寡,一人拉扯大四個孩子,咬牙堅持把我們兄妹四個都送入了大學,後來,我們相繼成家了,她才松了一口氣。她最疼我,我丈夫也最貼心。昨晚丈夫來電話說,我媽氣得心髒病復發了,現在在住院!我必須趕回去!」桂香老師跟著流淚,默默地幫她收拾行李。
第二天清晨,她將舍友李老師送到了羅湖汽車站,送上了開往廣州的大巴車。直到看不到車的影子,她才轉身返回。回到宿舍,看到一張空空的床鋪,她的心也空落落的。再一次離別,讓她發出了命運無常之嘆。多少動搖了她堅持下去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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