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特區通行證于5月1號到期了。三個月期限的,要辦,還得回戶籍所在地,即是趕回去,辦事員正在五一休假期,也沒有人上班呀!怎麼辦呢?得想辦法!
請教梅圓小區的保安,他輕松地說︰「這還不好說,先上車,花50元補一張臨時的,簡單得很!」桂香老師放心了。
3號上午,送走了兒子。就著手準備歸程。傍晚,趕到火車站,還好,3號還不是返程高峰,順利地買了一張座位票。排隊上車,也很順利。只是無法抵抗疲倦,歪在車體上打盹,不舒服;趴在桌上,硬硬的,也不舒服。她倒懷念回家時的昏睡狀態了。此時,想睡但頭腦清新,因為她心里不踏實,一上車,她就向乘務員打听補辦特區通行證的事,但得到的回答是「平時可以,不知道五一節可不可以。等等吧!」並不多說,走了!隔了一會兒,再問一個乘警,乘警的回答倒干脆︰「接到通知,這次不行!你們得在廣州東站下車!」旁邊一位五大三粗的青年男士也湊上來問︰「不能通融一下麼?」「不行!」乘警不耐煩地走了,留下一個果斷的背影。按常理,徹底沒轍了,應該會坦然些,但桂香老師沒有坦然,她不知道解決的辦法,她又得在規定時間趕回學校,不能耽誤上課。沒有人可以商量,沒有人能給他以幫助,望著外面閃過的山、村莊和星星點點的燈火,她有點羨慕守在那燈火中的一家人,羨慕他們的安靜、安詳、安寧。
不知不覺,火車已接近廣州東站,列車開始廣播︰「前方到達的是廣州東站,沒有特區通行證的和特區通行證已過期的,請在廣州東站下車。」廣播員不厭其煩地廣播了5次後,乘務員開始查票、查「特區通行證」。乘務員的態度很冷漠,甚至言語中還有點厭惡,好像這些沒有「特區通行證」的人都是不法分子都有混進特區為非作歹的動機似的。惡聲惡氣地說「不許逗留,趕快做好下車準備!」桂香老師隨著人流走下列車,听到有人在惡狠狠地咒罵!咒罵這鬼政策,「一次只能簽三個月,太短了。真不方便!」「平時忙起來,哪里去看通行證什麼時候過期,真不人道!」桂香老師懶得抱怨,她本來就是一個不大抱怨的人,同事說她是老黃牛,她自己也經常在年度總結時說自己任勞任怨。不知什麼原因使她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這性格看似吃虧,關鍵時候又很討巧,總遇到貴人相助,她也就自得其樂,不想到要去逆轉。
她走出車站,找了一個空地坐下,拿出手機,一看,嚇一跳。只有一格電了。回家時太匆忙,沒有帶充電器。與外界失去聯系了,咋辦?趕緊打給了認識不久的老鄉道行老師,簡潔地說了情況,讓他開一個證明到南頭檢查站接她。斷了,沒電了。不知道道行老師听懂了她的意思沒有。
她茫然地站在還未完全醒來的廣州東站,這是一座剛啟用不久的新車站,不像廣州站那麼熱鬧,又是凌晨4點多,處于廣州郊野的這座車站的周邊的配套設施並沒有完全到位,有點冷寂!她不打算馬上出站,覺得在站內比較安全。但安保人員不讓她逗留,幾乎是吆喝著還在徘徊的人們。她只得不情願地低著頭向外走去。
「到哪里?」一個粗壯的男音,嚇了一跳。接著一塊紙板擋在了她的眼前。「深圳!」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即說︰「到深圳!能進關麼?」「不能,到南頭關口!你自己進去!」「我自己怎麼進去呢?我的特區通行證過期了呀!」「那我管不了,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啦!」粗壯的男人並不為了招攬生意而多費口舌。她反倒猶豫了。「先到了南頭關口再說吧,畢竟離目標不遠了!呆在這兒,舉目無親,更不行!」「往前走,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過不去的坎。」女乃女乃的口頭禪在她的腦海浮現出來了。一個不識字的老人都懂得的道理,她該去實踐一下。「走不走?」粗壯的男子再次催促,她點了點頭,跟著她向一條巷子走去,繞了幾條巷子,才看到了一輛比較舊的客車停在那里,有幾個人正在將行李裝進車底的行李箱,桂香老師才松了一口氣。剛才跟著粗壯男子穿小巷時她真有點緊張,怕遇到了人販子。生意不錯,只有一個空位了,桂香老師交了70元錢,坐下了。人隨著顛簸迷糊起來。
緊急的剎車聲驚醒了她,抬眼一看,陌生的地方,不是南頭關。只見粗壯男子下車去與從旁邊停著的一輛小巴上下來的人嘀咕了一陣,然後站在車門說︰「下車,下車,車出問題了,不能走了,下車吧!」有人喊要減錢,立馬走上來5位穿黑衣的高大的年輕男子說︰「減錢,沒有的事,這是節假日,你懂嗎?節假日是要漲票價的。天未亮,就去拉你們,你們不感激,還要減錢?」怒目圓睜。「遇到黑車了!」「算我倒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乖乖地下了車。
逆來順受的桂香老師更不是惹事的主兒。也跟著下車了。這里是農村,大片的農田里只有莊稼,沒有農人。她不想再問過路人,小心上當!她順著剛才大巴的前方走,走到了一個公交站牌下,一看,黃田機場站,已經到了深圳範圍,她不緊張了!等公交車吧。一輛開往南頭檢查站的小巴停在了腳邊,她沒有多想,擠上了車。眼皮實在太沉,想睜就是睜不開,她就讓它半閉著。
望見「深圳南頭邊防檢查站」的大字了。司機說︰「你們都下車吧,我這車是不能進關的。」倒沒有人抱怨,後來桂香老師才了解的確有的公交車只能在關外行使。有的人掏出身份證和特區通行證大步向關口邁去。桂香老師不能,500米外就有隔離墩,只有兩個進口,有人檢查。她被拒絕進入。她靠在隔離墩上休息,「想進關嗎?50元,我帶你進去。」一個很精干的中年女人小聲地說。桂香老師搖了搖頭。正在沉思,「50元,我帶你進關!」一位黝黑皮膚的老年男人神秘地說。桂香老師還是搖了搖頭。她想,既然他們都可以以此謀生,說明還是可以通融的。她主動去找巡邏的警察。中年警察倒和藹,「平時倒簡單,只需出示身份證到窗口補辦一張臨時通行證即可,這幾天特別嚴,因為總書記在深圳視察。」唉,原來如此!「您能幫幫我嗎?我的確是要上班。」桂香老師拿出了已過期的「特區通行證」和身份證,以及能證明自己教師身份的W中學的信箋紙,警察相信她的話是真的,但說︰「如果你能拿來學校的證明信就好辦了!」她靈機一動,「我的手機沒電了,能借用你的手機麼?」他幫她撥了道行老師的電話。「你在哪里?我早等在關口了。我帶來了學校的證明信,可我怎麼給你呢?」如遇救星般高興。警察也听到了,就說︰「我帶你到窗口吧!」
警察很負責任,將她帶進辦證室內,給玻璃內正在寫證件的辦事員說了她的情況就點頭走開了,那位女辦事員也沒抬頭。說︰「復印身份證兩份。」指了指遠處的復印機,同時遞過來一張表格。補辦證件的人很多,不大的屋里擠滿了人。桂香老師填好了表格,就退到室外排隊。向外望去,居然看到了站在柵欄那邊長長的隊伍後面的道行老師,舉著學校證明信在向她揮著。她真感動!但距離太遠,彼此都沒听清對方的話語。桂香老師只得指指手中的表格,又指指辦證室,又沖他搖搖手。道行老師好像懂了她的意思,退出了長長的隊伍,到陰涼地歇著了。一陣疲倦襲來,桂香老師靠著牆根睡著了。執勤的保安叫醒了她,她進去辦好了「臨時通行證」,走出寬闊的邊檢大廳,尋到了道行老師,搭乘302路公交大巴,返回學校。
道行老師坐在她的旁邊,桂香老師放好行李,歉意地說︰「對不起呀,讓你費心了!」道行老師說︰「剛才我看到你的樣子,叫人不能不起惻隱之心,腦袋耷拉著,好狼狽喲!」說著,就模仿了一下桂香老師剛才的狼狽樣。桂香老師想笑,但沒有力氣,沒有斷根的瞌睡纏繞著她。她拉住了前排的拉手,腦袋隨車子晃動。如果旁邊是他的丈夫該多好,她可以放心地靠上去或干脆將頭埋到他的懷中,美美地隨瞌睡而去。她就這麼搖晃著,道行老師很識趣,沒有打擾她。
一進校門,史保安就大笑︰「堵在關外了吧?這次特別嚴,總書記在深圳嘛!」他倒消息靈通!他們上到宿舍三樓,在樓道做中餐的老師都熱情地打招呼︰「回來啦!」「不順利吧!」桂香老師照例笑著回話,但心里責怪道行老師多事,一點小事,弄得人人皆知。進了房間,一邊充電,一邊電話責問︰「你怎麼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事?」道行老師也不生氣,說︰「別生氣!你先休息吧。睡醒了,給我電話,我為你接風洗塵!我請客!再告訴你原因!」
他們到了學校門店的「良友餐館」。要了苦筍煲,白灼菜心。兩碗米飯。邊吃邊听道行老師講故事。「不到5點鐘接到了你的電話,知道你在廣州東站下車了。我就著急,再給你電話,就聯系不上了。」「沒電了!」「我猜,也是。你也真粗心,出門怎麼能讓手機沒電呢?」「等到6點鐘,我就去找老許,你對面房間的那位,他也是借聘老師,好多年了,已經考過了,待調!心想他應該有辦法。哪知他也沒辦法,我又去找辦公室老周,她住在三樓,已調好,我給她重裝過電腦,有點熟。她說︰‘拿學校證明信去可以補辦臨時通行證。但不知道這個特殊的情況下還管不管用,總書記在深圳視察!試試吧,今天是教務處李主任值班,找她開證明去。’我等到8點鐘,才從李主任那里開出了學校證明信。你看。」他掏出遞給桂香老師,桂香老師拿過來瞟了一眼。「謝謝!非常感謝!」收在了包里。「我擔心你早到了關口著急呢!」桂香老師也講述了大巴車上的奇遇,「你被賣豬仔了!還好,沒遇到人販子!不然,黃強主任就得著急招聘班主任了!」說笑著,氣氛很輕松。桂香老師慶幸自己選對了人,難得他這麼盡心竭力。值得信賴!
以後的交往就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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