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若嫣急切的詢問眼神,覃農稍稍猶豫了一下,又瞥了眼昏睡中的周文斌,終搖了搖頭,「罷了,周大人這病由來已久,本已體失調和,須好生細致地將養上一些時日,偏他惘顧勸阻疲于奔忙,如今又急火焚心,才終致體損精虧一病不起的。可至于其中緣由,卻不可說。」
听他一番含糊其辭的解說,若嫣愈加困惑,仰臉看向覃農欲再追問時,忽听春杏驚喜地道︰「大人似要醒了!」
若嫣忙又轉眼看回來,就見周文斌眉峰緊蹙雙睫急閃,似是有些苦楚的樣子,卻半晌猶未醒轉,不禁湊近輕喚一聲︰「周公子,周大人!」
周文斌聞聲輕顫了下,然後倏忽張眼,盯著若嫣看了好一會兒,才重又閉目輕嘆,聲音微不可聞︰「你……終于毒清傷愈了。」唇邊隨即泛起一絲淡笑,狀極寬慰。
「你……又怎會傷病至此?」對著他恬淡的表情,若嫣忽覺一陣酸楚,這個人,為什麼始終要將她的事鄭而重之放在首要。
再次睜開雙目,周文斌卻是倏地看向覃農,及至見他微一搖首以眼神示意後,才緩緩垂眼心情稍定。隨後轉向若嫣,語音低微,卻帶著明顯的呵責︰「你怎麼這樣早便下地活動了?覃神醫不是囑你再多養上一段時日麼?」
他還從未以這種語氣對若嫣說過話,她听了卻只覺心虛,還有難言的感動,聲音便不禁柔弱︰「呃,我不是……不是急著來看你嘛。」她尚不自知,自己這句下意識辯解的話,听入別人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了。
只見周文斌神情驀地舒緩了許多,面色似也恢復了不少光彩,看向她的眼神也愈發柔和專注起來。
這時便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覃農刻意壓低聲的咕噥︰「大人醒了便好,我也該去煎藥了。呃對了杏丫頭,我走這段時日,你可把我那些寶貝都收拾妥了?快帶我去看看。」
二人走後,若嫣才覺有些尷尬,就這樣與他單獨相對,一時還真感不大自在,掩飾般抬手掠了掠鬢邊的散發,見他追隨而至的目光,忙重又放下,急急挑起話頭道︰
「之前你走得匆忙,可是有什麼公務要辦?」
周文斌也發覺到她的不自在,便緩緩轉了臉移目它視,過了會兒方搖頭輕道︰「此地偏僻,遠離塵囂,哪來那許多煩雜事,我不過趁閑趕往真定府去回拜恩師而已。」
「哦?那焦大人那兒,可曾有什麼听聞麼?」若嫣不覺有些緊張起來。
「沒有,我到之前恩師便去了京城,一直沒有回返,我在那兒空候了十余日。」
他話未停頓,若嫣已然猛省,原來他此番抱病出行,為的便是替自己打探消息去了。當下心底一陣悸動,眼中便不由蘊了淚,忙低頭擰帕,自覺無顏再正視他︰
「你……這番恩情,真讓我如何報答才是……可恨我非但不能,還一再給你增憂添難,如今更害你重病纏身……」
眼見她晶瑩的珠淚一顆顆滴落在錦被上,倏忽隱入或跌墜,周文斌忙出聲勸慰︰「你說的哪里話來,能為你做一點事,我只覺心甘……猶恨能為有限,不能盡解你煩憂,又何談恩情與報答……我這病又沒什麼,偶感風寒罷了,過兩日便可無礙,你千萬莫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