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鬼說話 黑色星期天

作者 ︰ 郭小沫

我清楚地記得,夏果被放回來的那天是個星期天,也是2007年農歷九月初九,重陽節。

可是,那個重陽節對于我來說是個不吉利的日子,夏果在那天走了,而且永遠沒有回來,他留給我的只是一個黑色的星期天。

夏果從公安局回來不是來向我懺悔的,而是來向我告別的,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很平靜,也蒼老了許多,很像一個服刑的罪犯。我本來有很多話要問他,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問出來。我對他滿懷憤怒,甚至十分討厭他流氓齷齪的行為,可在我見到他的那一刻卻沒有爆發出來。

他說在我面前他是個罪人,但是他已經不再奢求我的原諒,我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苦笑,什麼也不說。

夏果到他的房間里去了一趟,幾分鐘後就出來了。他沒有拿任何東西,只換上了一年前我準備和他結婚時買的那套西裝,那套衣服從他離開小樓後一直沒有再穿過,沒想到他像寶貝一樣珍藏著,在他即將離開我之前,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穿上那套衣服。

我沒有挽留他,也不想把一個跟那麼多女人鬼混過的男人留在身邊。我無需再問他什麼,相信宋子劍會從公安人員那里找到所有的答案。

我甚至連一分錢都沒有給他,我已經在他的賬戶上存了上百萬,也夠他開銷的了。

他站在小樓前跟我做了個簡單的告別,又回頭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我不知道他是留戀我的小樓,還是在留戀小樓的主人,望著消失在人群中那個消瘦的身影,我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呆立在小樓前,我竟然沒有發覺宋子劍站在了身邊。

「大姐,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在這兒發愣啊?」宋子劍輕聲地問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支支唔唔地說︰「哦,子劍來了啊,我正在這兒等你呢。」

「大姐,來你這兒的時候我先去了趟公安局,所以才來晚了一會兒。我到公安局才知道夏果已經沒事兒被放回來了,你還沒見到他嗎?」

「見到了,不過又走了。」我低著頭說。

宋子劍見我神色不對,著急地問︰「夏果走了,他去哪里了?」

我抬頭看著宋子劍,低聲地說︰「不知道,他沒說要去哪里,我也沒問。」

「你怎麼能讓他走呢,你為什麼不攔住他,他可是因為你才走的呀!」宋子劍急得直跺腳。

「我……」

「還我什麼呀,我們得趕緊把他追回來,不然他就會有危險的!」

我看見宋子劍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而且還是沖著我來的。

我沒听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也顧不上跟我解釋,拉住我的手就向外走。

「夏果出門去了哪個方向?」宋子劍一邊拉著我跑一邊焦急地問我。

我猛地掙月兌開他的手,大聲地對宋子劍喊道︰「子劍,他這種人我為什麼要留他,這個大流氓走了我也心淨了,干嘛還要追他?」

宋子劍緩和了語氣,「大姐,剛才是我態度不好,夏果的事我回頭再跟你解釋,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他追回來再說!」

听宋子劍這麼說,我的情緒也穩定下來,朝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了望,哪里還有夏果的影子。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子劍,現在就是再要緊也已經晚了,夏果肯定已經走遠了,而且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就憑他那個倔脾氣,他要走誰也攔不住,他自己不回來,我們是追不回來的!」

宋子劍一臉地無奈,回過身對我說︰「大姐,夏果這一走,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回到小樓,在上樓的時候我就交代一樓的店員,推掉所有找我的客人,不經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上二樓,我要和宋子劍好好談談。

我和宋子劍在二樓的小客廳坐下了,很少在我面前抽煙的宋子劍點上了一支煙,默默地吸了兩口,說︰「大姐,你想知道什麼,我現在就全部告訴你!」

「夏果和被殺的七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他都做了什麼壞事,被公安局關了這麼多天?」這個問題本來是打算問夏果的。

「大姐,夏果在公安局已經說清楚了,公安局的人也做了調查,證明他沒有說謊。夏果確實跟被殺的七個女孩子先後都有過性接觸,可是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宋子劍說這話的時候眼楮一直盯著我,我沖他點點頭,等著他給我解釋。

「大姐,我說了以後你別生氣,因為男人和女人看待事情的觀點有時是不一樣的。可能我的觀點你不一定贊同,可能我說了以後你還是不理解夏果,但是事實是,夏果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宋子劍平時不是個喜歡嗦嗦的人,今天說起夏果的事,沒入正題之前他卻先跟我解釋了一大堆。

「子劍,你說吧,我有心理準備,不管我們的觀點一樣還是不一樣,我都會接受現實的,何況夏果他已經走了,今後也跟我沒什麼關系了,以往他所做的一切是對也好是錯也好,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的話說得好像很輕松,可實際上還是對夏果有成見的,我自己也搞不清怎麼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于是,宋子劍原原本本地給我講了夏果所做的那些事,我听完之後就傻了,呆了好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但是,在我心里,我永遠記住了夏果離開我的那一天,因為那是我最後見到他的一天,那天是重陽節,在我眼里卻是一個黑色的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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