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老天的臉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雪的樣子,不到7點鐘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在黑鍋般的夜幕下發出黯淡的光。風轉凜冽,空氣也變得那麼壓抑,讓這個寒冷的冬夜顯得更加詭秘。
我和夏不悔在小樓里簡單吃了點東西,他把樓內所有的燈都打亮後把我送上了三樓的臥室。
夏不悔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他靜靜地凝望著我說︰「小雪,你要一個人在房間里等著鬼臉了,因為這幾天我一直沒有出去這座小樓,鬼臉不一定知道我還在里面。我們不能讓他發覺我在這里,不然的話他手里的人質可能會有危險,因此我必須躲起來。不過你也不要太害怕,我會一直在暗中保護你的!」
他從身上掏出自己的手槍在我面前晃了晃,又用力握了握拳頭然後給我關上了房門,我知道他是在給我信心,可不知為什麼看到他手中的槍,我從心底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不安。
我居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擔心什麼,是擔心自己的安全還是在擔心秋寒和阿珍的孩子,或者是擔心鬼臉被開槍打死?我自己也不知道!
雖然我心里清楚,鬼臉殺了那麼多的人做了那麼多壞事,即使把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可是我仍然不願意親眼看到他死在我的面前。當時我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不過沒有細想,那種奇怪的念頭只是在腦際一閃而過。
後來,也就是那個驚魂的午夜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結束以後,我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而且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開始深信,有時候人在自己的潛意識里對將要發生的事是有預感的!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牆上的鐘表時針已經指向了深夜10點,小樓里死一般的沉靜,我感覺不到夏不悔是不是還在小樓里,卻能真切地感覺到危險在一秒一秒地向我靠近,因為我听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在一點一點地加劇,我在惶恐不安中等待著,等待一個恐怖劇的上演,也在等待著一個未可知的結局。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了,我在房間里就能感覺到一堆堆黑壓壓的雲團正在向小樓慢慢壓來,壓得小樓吱吱作響,在呼嘯著的寒風中左搖右晃,而我站在小樓上面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從高高的樓層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一分鐘過去了,又是一分鐘過去了,鬼臉仍然沒有出現,也沒有給我發個信息打個電話,我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來,但我必須在這里等,等一個跟魔鬼的約會。我感覺這個黑夜好冰冷好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我一生中最殘酷的考驗。
蜷縮在充滿緊張空氣的房間,驀然間我看到了窗上冰凍的雪花,正在向我展示著自己淒涼的美麗,讓我知道外面真的開始下雪了,在如此寒冷的夜晚,剛開始的時候雪是下不大的,它只是依附在窗上的一抹慘白,躲在背風的角落窺視著房間里的溫暖。
這是我在八歲的時候經歷的那場雪嗎,雖然那時候自己是蜷縮在街頭,可現在和十多年前的心境為什麼竟然是一樣的呢?十多年前那個給我取名字的小男孩又在哪里呢?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們是在冬天下雪的時候認識的,我的名字叫冬雪,而他卻總是親昵地喊我小雪。
我感覺現在的自己已經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雪夜,我在隨風飄搖中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只不過那個時侯等來的是救我的秋寒,而現在卻是在等惡魔一樣的鬼臉,因為我秋寒遇到了危險,我要把他從魔鬼的手中搶回來!
10點50分,我跟鬼臉的交易時間只有10分鐘了,危險進入倒計時,我身體內的血液也開始因為冬夜的寒冷一點點凝凍起來。
床頭電話的振鈴聲把我嚇得一哆嗦,我伸出發抖的手去拿話筒,因為手顫抖得厲害,我抓了好幾次才把話筒拿起來。
「讓夏不悔那個混蛋馬上從小樓里混出來,我現在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讓他在里面瞎摻和!」我听出是鬼臉的聲音,他說話的時候很憤怒。
「好好好,我听你的,現在就通知他出去,你可千萬不要傷害人質啊!」我一疊連聲地應答著他,跑到門口大聲沖樓里喊︰「夏不悔你出來,趕緊到樓外去啊!」
我的話音剛落,夏不悔卻從隔壁房間和我的臥室中間的小門冒了出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已經躲進了那間房子。他站在我的房間里猶豫著,好像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不悔,還愣著干嘛呀,如果你不想讓阿珍的孩子和秋寒出事的話,就快點下樓出去啊!」
我明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才不肯離開的,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我有任何選擇,夏不悔也是!
看見我著急的樣子,夏不悔無奈地點點頭,他默默地走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轉身下樓了。雖然他沒有跟我說一個字,可我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擔心。
一分多鐘後我看到夏不悔出現在小樓的下面,趕緊跑回床邊對著話筒喊道︰「夏不悔已經出去了,我在樓上等你,你過來吧!」
話筒里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好像努力想用男人的口氣說話,可是發出來的聲音卻更加難听︰「你現在下樓把門從里面鎖上,然後把小樓里的燈都給我關了,再到樓上來,我會在你的房間等你的!」
鬼臉真的太狡猾了,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夏不悔還在小樓里的,現在把夏不悔趕出去了,小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可是他還要我鎖上小樓的門並關掉小樓里所有的燈,雖然這樣做對我非常不利,但是我已經來不及細想,只能按照他說的去做了。
我慌里慌張地跑下樓把樓門從里面鎖好,然後先把一樓的燈全部關了,身後馬上變得漆黑一團。我顧不上害怕,跑上二樓又把所有亮著的燈全部熄滅了,小樓里更加黑了。我知道黑暗中有一雙眼楮一直在盯著我,鬼臉很可能就在自己身後跟著我,可是我不敢回頭,關了二樓的燈接著往樓上走。
當我把三樓走廊里的燈也關掉的時候,整個小樓上就剩下我的臥室里的燈還在亮著了。
鬼臉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說他會在我的房間里等我,這讓我突然對自己的房間感到詭秘起來,雖然房間里還亮著燈,我卻對那里發出的亮光充滿了恐懼。
我一步步地向自己的房間靠近,自己的雙腿發軟,渾身也在不停地發抖,我沒有想到鬼臉會用這樣一種方式跟我見面,我感覺到即將面臨的危險真的來了!
我戰戰兢兢地剛走到房間的門口,房間里的燈卻突然熄滅了,自己整個人馬上被無邊的黑暗吞噬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使勁一拉把我拉進了臥室。隨後就听見身後的房門關上了,我馬上意識到自己已經落入了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