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卓言便來到了路彪的辦公室。
路彪坐在辦公桌前,托著下巴正在思考著什麼,看到敲門進來的卓言後問道︰「有事?」
卓言是為了任坤的事而來的,不過看到路彪的神色,卓言感覺自己不會得到預期的結果。
「昨晚在這里住的還習慣吧。」路標示意卓言坐下後問道。
「恩,挺好的。」卓言說的是實話,雖然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享受優越的條件,但是他不是個嬌氣的人,一是源于他的性格,二是源于他曾經習武時的刻苦磨練。
「路鎮長,不知道昨天鳳頭山的打架事件您怎麼看,昨天我去了任坤家里一趟,他父親很期待能和劉二勇私下調解這件事情。」卓言沒有拐彎抹角,單槍直入的問道。
路彪搓了搓下巴,掃了一眼卓言,他現在心里其實已經有些懊惱,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新來的大學生為什麼要管這件事,很明顯,卓言是想幫任坤,而且卓言也沒有避諱自己的想法。
新官上任三把火,難道他想把火燒到我頭上?路彪想到了這里眉頭微微緊了下,看著卓言道︰「這件事已經移交縣公安局處理了,不是我說怎麼辦就能怎麼辦的,昨天你也看到了,這已經超出了民事糾紛的範圍,如果打人者下手再重一些,劉二勇很可能就丟了性命。」
路彪的意思很明顯,任坤這是刑事犯罪,誰也保不了他,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路彪昨晚回到家里被老婆埋怨了半宿,睡覺前踫都沒讓他踫,這一切自然都因為劉二勇被打一事。
從郭小強那里卓言得知,劉二勇也算是風橋鎮的一霸,老爹是周莊的村長,姐姐是鎮長夫人,他看上了鳳頭山上那片上好的紅木林,不許任何人砍伐。大批的木材被劉二勇廉價拉到城里賣掉,鎮里的人礙于路彪的面子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卓言看著一臉公事公辦的路彪,說了句打擾了便起身告辭,他知道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看著起身向外走的卓言,路彪不由自主的解釋了句︰「二勇他現在還在醫院里住著,以後會不會落下毛病還不知道。」路彪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給卓言解釋,但是卓言似乎並沒有在意他的解釋,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頭也沒回便走出去了。
卓言對路彪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是現在,路彪在卓言心里的分數在一點點的降低。卓言終于明白為什麼直爽的郭小強昨晚言語間很瞧不上鎮長路彪,原因很明顯,路彪是個假公濟私的小人,這是受過中國五千年傳統文化燻陶的知識分子郭小強所不能忍受的。
從路彪的辦公室里剛出來,卓言就被趙振春叫了過去。
「大學生,有事做了,有沒有準備好。」趙振春看著走進屋的卓言笑道。
「時刻準備著。」對于和自己心理年齡相仿的趙振春,卓言還真想和他開開玩笑。
「剛才縣里打來電話,說邯城市有兩位大老板听說了咱們這兒的紅木林,有開發的想法,甚至還會出資幫著修路,只不過需要鎮里做一個關于咱們這兒紅木林的詳細說明,如果人家覺得可以才會來實地考察。」趙振春說完後頓了頓接著略有感慨道︰「人家這些大老板,分分秒秒都是好多錢啊,也難怪人家不想來這里實地考察。」
「書記您的意思是?」看著盯著自己的趙振春,卓言不知道他想要自己干什麼。
趙振春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道︰「要說啊,咱們這里的人,因為這條破路,一年半載的都難得出去一趟,如果人家肯幫咱們修路,這可是惠及子孫的好事啊,我的意思呢,咱們去市里見見人家大老板,也表示一下咱們的誠意。」
「書記想讓我去?」卓言沒想到趙振春會這麼相信自己。
「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呢,就是一個土老帽,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你是大學生,知道的多,讓你自己去我也是一百個放心,但是因為你剛來這里,對風橋鎮的山林情況並不熟悉,所以這次呢,我打算讓你和小英陪我一起去。」小英全名李小英,是趙振春的秘書,也是趙振春的外甥女,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靠著趙振春的關系進了鎮政府,在這個山溝小鎮里,是沒有人會說什麼用人唯親的。
李小英二十一歲,雖然談不上清麗月兌俗,但是卻有鄉村姑娘難得的清秀,看上去給人一種干干淨淨,天真爛漫的感覺,剛來鎮政府時李小英不過是幫著做一些雜事,但是她愛學習,又有文化基礎,所以做了一段之後趙振春就讓她幫著自己處理事情,雖然郭小強的文筆比李小英更好,但是趙振春卻很少讓郭小強幫著寫東西,因為李小英是趙振春的外甥女,毫無疑問,那絕對算得上是自己人。
「什麼時候動身?」卓言听說讓自己陪同去市里,馬上想到了任坤的父親,他正準備將任坤的父親送往市人民醫院檢查,剛好可以湊這個機會。
「縣里跟人家約好的是這個周六下午,平時人家都沒有時間,你這幾天就熟悉一下風橋鎮的相關情況,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就問我或者路鎮長,我們周五動身,周六去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趙振春說道。
卓言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卓言熟悉了一下風橋鎮的山林情況,但是由于不熟悉道路,轉了兩天走了不少彎路,做了很多無用功。周四的時候卓言直接去找了郭小強,有個熟悉的人領路自然會省下不少時間。
「郭大哥,有時間嗎?陪我去看看周遭的紅木林。」
郭小強其實每天都沒什麼事,他這個副鎮長基本上做不了什麼主,時間自然多得是,但看到來人是卓言後,開玩笑道︰「我可是日理萬機啊,你這也沒什麼好處,容我考慮考慮。」
卓言笑道︰「我包里還有一瓶,陪我去就它是你的了。」
听到卓言說還有一瓶,郭小強馬上雙眼放光,猛吸了下鼻子,似乎那晚那瓶茅台酒的余香還在。
「外加兩袋花生米!」卓言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
「成交,咱們出發!」郭小強噌的站了起來,生怕卓言反悔似的,直接向外走去。
七月的山里並不炎熱,高大的紅木林隔去了都市的喧囂,走在盤根錯節的老樹之間,反而讓人倍覺愜意。卓言和郭小強腳下,野花和野草爭相探出頭來迎接著山林里難得的客人。
偶爾有一兩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鳥從頭上飛過,林間不時傳出蟲兒清脆的叫聲,卓言感慨道︰「難怪那麼多古代先賢願意歸隱山林!」
郭小強听了卓言的話,取笑道︰「那些先賢們都是因為不了解山林,所以才會那麼想的,風橋鎮的人,沒有一個願意住在山上的。」
卓言搖了搖頭,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啊。
郭小強帶著卓言轉了半天,最後來到一片周遭樹林茂密的空地時停了下來,一臉神秘道︰「這里可是有過許多秘密的。」
郭小強看著卓言只顧看著周遭高高的紅木林,也顧不上賣關子了,接著說道︰「我听這里的老人講,這個地方可是當年下鄉知青勞動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在這里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卓言開始並沒有在意郭小強的故作神秘,但是听到郭小強說道下鄉知青時面色不由凝重起來,他記得曾經在爺爺的書房偷偷看到過一份加密的資料,資料上是一些數據統計,寫這份資料的人最後憤怒的寫道︰下鄉女知青中被強暴的人數竟然超過了南京大屠殺,而犯下這些罪行的竟然是生產建設兵團的部隊干部或者那些當時農村的生產隊隊長之流,這些本應該給予女知青保護的人卻成了那些花季女孩的噩夢。
看著面色凝重的卓言,郭小強不由後悔提出這個話題,作為知識分子,對那十年所發生的事情,都是有些後怕的。
「這片紅木林確實不錯。」卓言回了回神道,不管這里曾經發生過什麼,但那都已經是歷史了。
「這片林子也是劉二勇的。」郭小強眼里有些不滿道。
「他承包林子和政府簽訂合同了嗎?」
郭小強哼了一聲道︰「簽什麼合同啊,這些小山頭都是集體所有,還不是上面一句話的事,再說了,他放出話兒來,誰敢承包?」
卓言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兩人回到鎮政府的時候天色已晚,郭小強看著依舊精神抖擻的卓言,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贊道︰「卓兄弟,你耐力真的不錯,我在學校的時候可經常是長跑比賽第一名呢。」郭小強在學校時可經常是長跑比賽第一名的。
「你也可以。」卓言笑道。
「一會兒洗把臉我就去找你拿酒啊。」郭小強說自己累了原來是想引出這個。
卓言笑著說好。
打開宿舍門之後,卓言覺得屋里有種淡淡的香氣,不由警惕起來,因為沒有什麼貴重東西,卓言清楚的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沒有鎖門。
屋里已經有些暗了,卓言環視了一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忽然卓言感覺身後有人,眼楮的月光看到了兩只手伸向自己的臉部,習過武的人反映會快一些,卓言迅疾出手,頭還沒回便已將伸向自己的一只手牢牢扣住,只是微微用力回頭間便听到一聲女孩的慘叫。
「啊,學長,痛死了!」那人竟然是吳念念。
「一點兒都不好玩。」吳念念撅著小嘴,揉著小手,顯然是被卓言弄疼了。
卓言打開燈,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說吧,干嘛來這里?」
「還不是因為給你送衣服,好心沒好報。」原來卓言從吳文龍家離開時忘記了帶走買好的衣服。
「送衣服就送衣服,干嘛鬼鬼祟祟的。」卓言笑道,吳念念委屈的小樣子仿佛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學長,我想給你個驚喜嘛,嘿嘿。」吳念念委屈來的快去的也快,笑嘻嘻的說道。
「你自己來的?」
「當然不是,我是跟鐘司機一起來的,他明天開車送你們去市里。」吳念念好奇觀察著卓言的宿舍說道。
原來趙振春是通過吳文龍找了一輛車,吳念念便以找卓言學習的借口一起跟了過來。
吳念念開心起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她在屋里,卓言也不好意思月兌掉襯衫,奔波了一天,身上有些濕熱,不由沒好氣道︰「你就來送個衣服,讓司機帶過來不就可以了。」
「不可以,司機不認識你!」吳念念一句話差點沒把卓言氣死。
「再說了,我還要找小英玩呢,我和她在高中時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原來吳念念和趙振春的外甥女李小英是高中同學。
「那你還不快去找你同學,在我這兒翻騰個什麼!」卓言想趕緊洗個熱水澡。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吳念念氣呼呼的說完摔門而去,留下屋內暗笑的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