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唐 正文 第022章 雨公子名揚天下(上)

作者 ︰ 听晴

「水調歌頭…」

蕭讓在場內眾人的注目下如此寫道。寫出的這幾個字,要是放在一千四百年之後的後世或者是幾百年之後的宋朝,估計所有的人都會一下子就醒悟過來了,他這是一首詞啊,「水調歌頭」正是這首詞的詞牌名。可現實的情況卻是,在這個時代里,是暫時還沒有什麼「詞」、「賦」的,所以其他的人看到他寫下這幾個字,一時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些什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對于眾人心中的疑問,蕭讓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只見他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手上緊握著毛筆,很快就把後世那首膾炙人口的《水調歌頭》徐徐地寫出來了。而隨著他手上筆鋒的劃動,在場賓客的議論聲也同時響了起來。

他們,當然不是一面倒地贊賞蕭讓的這首詞的。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詞」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個新鮮事物,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下,又如何能一下子就接受?——當然了,不接受歸不接受,這些「長短句」里所包含的東西還是讓他們眼前一亮的。

想想也是,這些「長短句」雖然並不像傳統的詩那樣工整,可是它的平仄規律卻好像並不輸給任何真正的詩的,所以使人讀之不由覺得朗朗上口。不僅如此,它的用詞還極其的華麗,「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這樣的詞,這樣的句子,普通人哪里能想得出來?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人佩服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場內的議論聲在不斷的持續,蕭讓並不理會,三兩下工夫寫完之後,他最終才放下毛筆輕輕地吟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他這一吟唱,用的正是「水調歌頭」這個詞牌頭的詞譜,于是只是兩句話出口,「轟」的一聲就把全場的賓客通通震住了。

「這…這到底是何種詩?怎地這般有力?」

他們的心里都是同時冒出來這麼一個想法。要說這些怪異的「長短句」雖然用詞華麗,讀起來也朗朗上口,可也不至于讓他們如此失態的。只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經過蕭讓用特定的詞譜吟誦之後,它的效果卻是完全不一樣了,說是直達人的心房也不為過。所以他們的內心才一下子全被震憾住了。因為他們都不曾想到過,詩還有這樣的吟誦方式。傳統的詩與之比起來,那可真的是黯然失色了。

「如何?崔公子,此詩是否應題?」

蕭讓吟誦完了之後,場內反而是鴉雀無聲了,原來是他們這會都還在心里暗自揣摩好首《水調歌頭》的意境。對于他們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詩體,所以根本沒有人一下子就能領會這其中的意境。他們只覺得,越是往里面想,越是覺得這幾句長短句的「不凡」。用詞華麗,意境深遠倒也罷了,可最難能可貴的卻是,它竟然還能用「唱」的形式來表達的,這一旦被天下的學子接受,那就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體裁啊,你說如何能讓他們不在意?

「…哼,應什麼題?你這是詩嗎?狗屁不通。」

盡管場內的眾多賓客都在回味蕭讓剛才所念的《水調歌頭》,可始終還是有人不識貨的。在這些人里面,猶以崔望這樣的小輩為甚。沒錯,他們確是各大世家的子弟,學識、閱歷都遠勝同齡人,可是和真正的成年人比起來,他們又是尚淺的,所以自然想不到那麼多。他們現在唯一共同的認知就是,蕭讓所吟的這根本就不是一首詩。既然不是一首詩,那作得再好又有何用?

「狗屁不通?」

蕭讓听到崔望的這句話差點沒笑噴。這家伙牛啊,大宋朝蘇大詞人所作的千古名作《水調歌頭》落在他的眼里竟然是一篇狗屁不通的東西?哎,是應該說他傻好呢?還是應該說他笨好呢?

「呵。崔公子,空口無憑,你憑何認定此詩不是詩?莫不是非五言,非七言就必定不成詩了?那古之《詩經》如何?」

「古之《詩經》」,其實就是《詩經》,這是歷史上第一本公認的詩集。在它的里面,收藏著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五百多年的詩歌311篇,可不僅僅只有那些最規範的五言律詩,或者是七言絕句的。像什麼「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乃如之人也,懷婚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蕭讓的意思就是,你說我的詩不是詩,那難不成《詩經》也不算詩了嗎?要知道,《詩經》里面,不按照常規對仗規則的詩句是數不勝數啊。

「《詩經》自然是詩,可你這什麼《水調歌頭》卻不是,如不服,我們請鄭伯父主持公道。」

給他崔望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被儒家奉為經典的《詩經》里面收集的不是詩,所以,他很靈巧地轉移了話題。要說,他的這個壞主意打的真是相當的不錯,請鄭頡來主持所謂的「公道」?那簡直就跟個笑話一樣。兩個人的身份、地位無比懸殊,鄭頡只要還有那麼一點腦子,他都斷沒有會站在蕭讓這邊的可能。

「…嗯,寧清說得不錯。蕭佷兒所作的這首‘詩’確實不能算是詩,這樣吧。蕭佷兒,你就再作一首,務必要以五言或七言為準,作得出,那便證明前面二詩為你所作,如何?…」

果然不出所料,作為鄭家人的鄭頡,此時何止是不會站在蕭讓這邊啊?他簡直就是擺明了架勢要幫崔望找回臉面了。說什麼再作一首便承認前兩首是蕭讓所作?你當這經典的好詩是那麼好得來的嗎?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要狠狠地踩蕭讓一腳,以便日後向清河崔氏邀功。

「呵呵,好啊。那小子便再作一首。」

鄭頡的用心,蕭讓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他根本就不在科,冷笑著很快就開口答應了,就仿佛他根本不用思考一樣。正所謂「成竹在胸,下筆猶如神助」,蕭讓現在給人的正是這樣的感覺,只見他拿起毛筆,輕輕地一蹴而就,一首絕好的「五言律詩」便出現在紙張上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呀,好,好詩!!!」

這首後世連三歲小孩都會背誦的《靜夜思》一出場,頓時就引來周圍賓客的又一陣贊嘆聲。而崔望呢,這時候已經驚得目瞪口呆起來了。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作出這麼好的一首詩來?看他的模樣,簡直就如同隨手沾來那般容易。這不是說明了,他的實際才華甚至還遠高于此嗎?——想到這里,崔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剎白了,不是他不想繼續糾纏下去,實在是因為他開始已經明白到了,繼續糾纏下去只會是自取其辱而已,所以他只能就此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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