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事,前行半個月後,在祁國與雲國邊境最為豪華的清風齋酒樓,師落離終于可以好好地稍事休息一番。她的孱弱多病本不適合遠行,故自幼就很少外出,師國清麗的宮宇是她最好的保障。再加上魑別的細心照顧以及泰山不改其決定的本性,她這一十七年歲月日子自然是無比滋潤,即使身體非一般健康,亦無憂過活。奈何,此次祁國執行千里之外,隨行一切都從簡,才半個月時間,她的身體亦像一片秋葉,沒有絲毫生機。日日夜夜蒼白的臉色似雪,若睡著,就會讓人誤會會一睡不醒,自此歸西。
魑別曾不止一次在半夜將美夢正酣的她喊醒,醒後,在簌簌的月光下,他俊朗沉默的面容上滿是惶恐,問他為何至此,他答是怕她會離開。
離開去哪兒呢?自然是這個鮮活的紅塵世界奔赴黃泉。
相伴十載,朝夕相對,魑別深知她的一切,包括她身子的虛弱,亦沒有像如今這般擔憂惶恐。魑別,他一向是面不改色,沉默內斂的。
師落離仔細思量,也發現她有多日未看到日出日落了。在馬車里,她都是昏睡居多的,有時一天之內也咽不下半粒米,總是昏昏沉沉地,仿佛整個魂魄都月兌離肉身飛向她所未知之地。
魑別伴在身旁,瞧著她一日不日一日的頹唐,終于面部沉郁地要求隊伍在清風齋歇上一段時日,態度強硬,即是面對祁國侍衛的傲慢與無禮,亦不願改變。後來以他非凡的武藝打敗所有人,隊伍才決定在清風齋歇上三天。
夕陽西下,黃昏透曉。
簡單地清洗一番,師落離坐在混茫的銅鏡前,鏡子里倒映的是一張透明似水的容顏,絕美出塵,卻又蒼白無力。微濕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胸前,襯著巴掌大的小臉,幽幽一笑,泛白的唇瓣微扯,如此一副病容,若是決皇陛下見了,不知是否會失望後悔當初要求以她為質子了。或者是暗喜于心,為師國下一任的繼承人竟然是這樣地羸弱不堪,也許師國赫赫的威名,會在她的手中終結,在千百年後成為後人難得一窺的虛無傳說吧。
門扉上傳來輕輕地兩聲叩響,魑別冷凝的嗓音已在房外響起。「公主殿下,魑別能否進來?」
「進來吧。」
透過鏡子,魑別已換上另一件黑色衣衫,衣袖上是她用黃色絲線繡上的精致螣蛇,裊裊幾個紋路,栩栩如生,隨著他的動作紫波蕩漾,蜿蜒而自糾,無翅而飛。
「公主殿下,六琴護衛剛來傳晚飯已備好,您是打算在房里用膳還是到外面?」魑別站在她身後詢問,見到她的濕發,微微蹙眉,轉身拿來擺在梳洗架上的白色毛巾,細細為她擦發。
師落離閉眼,微忖會兒,道︰「去外面吧。」既然已到祁國,她想看看祁國的一切。
「但是您的身子……」
魑別不贊同,但是已然明了師落離的心思,未再說下去。「也好,用完膳後公主殿下就早些歇息,在這三天將身子調養得好些,況且魑別剛才已吩咐下去,要廚房內將爐火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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