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落離睜眼,察覺他已放下毛巾,就將手上香氣微溢的檀木梳遞給他。「你又準備為我煎藥了?」那是徹曉為她開的藥,一年三帖,而熬藥的工作,則被魑別一手承擔,十年來從未間斷。
魑別沒有結果師落離手里的梳子,而是從懷里撈出一個陳舊的桃木梳,輕柔地為她順理一頭如絲長發。「嗯,今年的日期到了。」
所以他才會立場分明地要求隊伍在清風齋待上三天嗎?全都是為她的身子著想呵……
簡單地替她在腦後挽上一個發髻,再插上一只通體碧綠的發簪,魑別將桃木梳重新放入懷里,扶著師落離站了起來。「公主殿下,咱們出去吧。」
「好的。」柔柔一笑,師落離從不擔心魑別的手藝,蓮步微挪,發上他剛剛溫柔的觸感好似還在,在她鼻息間縈繞。古人不喜男子耽于閨房之樂,為妻子描眉化唇等溫柔舉止總被世人批判,對鏡貼花,畫柳難成張兆尹。她和魑別,既非情人亦非夫妻,他卻日日為她挽發描眉,做盡丈夫做的一切。
若看到適才一幕,有誰相信,他只是她師落離的一個小小的護衛而已呢?
師落離和魑別出得房門,卻見此次護衛的總首領六琴已經守候于走廊上。月明星稀,微風輕拂,六琴立在雕花的朱漆欄桿外,銀白色的長發亂舞著,臉上銀狐的面具似乎也在此刻的月色里活了起來。見到舉止親密的師落離和魑別,六琴只是微微地頷首。「落離公主。」
師落離淺淺一笑,稍稍推開魑別的攙扶。「六琴護衛久等了。」
「那麼——就請公主出去用膳吧。」
六琴率先而行,衣據飄飄,好似一朵雲,足不點地。師落離心思細膩,從師國見到六琴時就發現了此點,明白六琴的武藝定是非凡不已,甚至于其整個人亦是如此。可惜同行半個月六琴都未在人前取下他的銀狐面具,師落離曾無數次猜測,在那張面具下是一張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面容吧,就如同他的氣質般,冷冷出塵,不可替代。
清風齋不愧是祁國聞名天下的食府,裝潢服務俱是一流。十六扇綺窗外,粉紅的燈籠里流光溢彩,琉璃色窗紗卷起,可見天上掛著的一輪明月。
三人來到三樓靠窗的特等席,魑別先一步替師落離拉開墊上軟厚墊的木椅,待師落離坐下後才來到窗邊,不但落下窗紗,亦將窗戶緊緊關好。
「夜晚風涼,公主殿下的身體吹不得風。」他輕聲解釋。
六琴冷冷望著魑別的體貼,銀狐面具下看不出他的表情,但魅惑的眼里隱隱閃過一抹譏誚,瞬間消逝,如水無痕。
晚餐很簡單,是師落離愛吃的藥膳薏米蓮子粥,先將薏米蓮子煮上一會兒後,在放枸杞、山藥、綠豆、紅棗、大米等慢慢熬煮,直到入味,且將這幾味材料的營養成分全都吸收。看似簡易,實則要花很多的心思,尤其是一些難以找到的材料,暑寒交錯。這也是祀風師徹曉交代的,魑別牢牢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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