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這才笑了忙沖賀嬤嬤道︰「瞧這孩子嘴巧的,辦砸了事兒倒還討要起東西來了,若是不給,卻還成了我不疼他了。」
她話雖這般說,那笑意卻不是做假,姚文敏忙討喜道︰「那也是兒素知母親最寬和慈愛,才敢張開啊。」
吳氏便笑的更歡喜了,甩袖沖賀嬤嬤道︰「罷罷,一會子你取了庫房鑰匙,將前年大少爺送回的那只三陽開泰的和田玉佩給了他吧。」
姚文敏便眼楮一亮,笑道︰「大哥送回那佩可是前朝鄗大師的雕工,那和田玉也是上乘,母親果真最疼兒。」
吳氏又笑罵他兩句,這才似將注意到般,道︰「怎還跪在地上,賀嬤嬤快扶這孩子起來,地上涼。」
賀嬤嬤忙上前扶起姚文敏,卻也順手取走了他手中的青玉佩,姚文敏便笑著道︰「母親休息,兒便先告退了。」言罷見吳氏擺手,這才又行了禮,躬身退了出去,一出屋,面上笑意已是瞬間而去,垂著的眸子中恨意翻滾。
而屋中,賀嬤嬤將那青玉佩拿給吳氏,吳氏惱恨而厭惡地推開,卻道︰「什麼髒東西竟往我眼前拿,真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賀嬤嬤知道吳氏這沖的不是自己,故而便只將那玉拿開,笑著勸解道︰「夫人何必生氣,大少爺和二少爺如今都已長大,大少爺已有了功名在身,前途似錦,二少爺明年也要參加科舉,定是能高中的。他一個小小庶子,只比桐哥兒年長幾歲,又是個不成器的,還不是任由夫人拿捏,將來更是得把著兩位少爺過活。等咱們大姑娘說上武安侯府的親事,那在江州夫人就是獨一份的體面。」
賀嬤嬤口中的桐哥兒卻是吳氏長子姚文博去年新得的嫡子,吳氏听她提及孫兒,面容已露了柔色,桐哥兒如今不滿一歲,賀嬤嬤卻非說姚文敏比桐哥兒也年長不了幾歲,自是為了討巧賣乖,吳氏心知但卻受用,當即就面色稍霽。
可她隨即便又沉了臉,恨聲道︰「本想借著那莽漢的手毀了姚文青,連帶著一舉壞了他和姚錦瑟的名聲,沒想著精心設下的局,卻都毀在了一個死人身上,那謝姨娘,活著的時候便是個狐媚子,如今都死了九年了,竟還陰魂不散,真真是晦氣!」
賀嬤嬤見吳氏面色猙獰,想著當年吳氏對付謝姨娘的手段,還有謝姨娘的死狀,登時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底心升了上來,她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忙道︰「我的好夫人喲,您瞧您和一個死人置什麼氣,快別惱了,氣壞身子不值當。再者說了,那五少爺和四姑娘如今都捏在夫人手心里,又信任依賴著夫人,這局再設又有何難。」
吳氏听罷也覺自己太過心切,只如今武安侯夫人在府,又滿棚賓客,錯過了這個機會卻又要苦等良機,她到底是不甘心白用心布置一場。再來如今未能如願,短期內卻是不好再有大動作了,而武安侯夫人在江州也呆不長久,有些事容不得她不急,錦玉眼見明年就要及笄,再不定下親事,總歸是她一場心病……
只如今已不成事了,她也無法,只怨天公不做美,毀了她的好事,又想著將才已叫謝少文進了內院,武安侯夫人當時面色就不好看,吳氏這才露了點笑意,心願姚錦瑟好好和那謝少文敘舊才好。
她卻不知此刻她那捧在心窩子上的女兒正躲在垂花門後遠遠地望著一身錦服,俊容玉貌的謝少文,已是緋紅了面頰,跳亂了心扉,早便將她的殷殷教導都丟在了腦後,只巴巴的便將一顆芳心盡許了那身份高貴,儀表不凡,偏又屬于姚錦瑟的武安侯世子謝少文……
今日謝少文穿著一件石青色的圓領錦袍,簡單的對襟式樣,卻在袖口和襟口,及衣擺上用金線繡著文竹圖樣,墨綠的腰帶,亦用金線滾邊,中間瓖著一顆瑩潤的白玉,腰帶上系著赤金雕紋小香球,並一條綠得似能滴出水來的翡翠雲紋佩。烏發高束,用白玉冠扣著,玉冠兩邊尚垂下兩條冠嬰,掛著兩顆東珠,渾身上下穿戴可謂富貴講究。
姚錦玉躲在垂花門後,目光直盯謝少文,只覺他動作間透露出一股高貴和優雅,翩翩風采真真是引人心跳。
還有他那出眾的五官,那白皙晶瑩的肌膚,薄薄的唇,窄而挺的鼻梁,明亮如寶石般的眸子,還有那拔卓挺立的身軀……真真是無一處不叫人著迷,無一處不叫人仰慕。
姚錦玉本想著謝少文不過比自己年長半歲,便是再俊美不凡,也和二哥哥姚文杰一般,還是個青澀少年,未必便有母親所說那般出色,如今一瞧,她但覺謝少文比之母親形容地更加出眾,也便是侯門公卿之家方能養出這般的男兒。那沉穩溫雅的氣度,欣長挺拔的身姿,無不叫她小鹿亂跳,傾心相許,直恨不能丟卻一切去仰慕他。
這般男子,本便是生來讓人仰慕的啊,她姚錦瑟何德何能佔有如斯男子?!想著這些,又想著母親的那些暗示的話,姚錦玉已是拋開了一切,面綻桃花,目含春水,看著謝少文的目光倒似他已屬于自己了一般,再不加任何掩飾的狂熱。
她抿了抿唇,理了下鬢角碎發便欲舉步往謝少文和柳嬤嬤處去。倒是跟隨她的妙紅眼見姚錦玉面色不對,忍不住低聲提醒道︰「姑娘,世子畢竟是外男……」
姚錦玉聞言卻極不喜地盯了妙紅一眼,道︰「母親既允了世子過來,那便未曾將世子當外人,既是自家人,如今四妹妹病著,我代為招待世子又有何不可?」
妙紅還欲再言,姚錦玉卻已不耐地瞪她一眼,舉步便穿過了垂花門。
姚錦玉曼步過去,到了近前卻听柳嬤嬤正勸著謝少文移步前院。
「姑娘病了一場,如今好容易才睡去,世子去了勢必又要驚動姑娘,老奴已叫白鶴去大姑娘處討了世子最愛的金瓜茶,不若世子暫且先移步前院花廳,一會子白鶴回來,老奴叫她過去給世子奉茶,白鶴一直在姑娘身邊伺候,世子有什麼話但可問她,等姑娘醒來,老奴再去請世子過來。」
謝少文聞言卻是蹙了眉,道︰「怎還要去她人處討要金瓜茶,嬤嬤實話和我說,可是錦瑟妹妹在這里受了委屈?」
姚錦玉將他們的話听在耳中,哪里還忍得住,當即快行兩步,人未至,已是笑著道︰「四妹妹是我的至親之人,是這府上的正經主子,誰敢給四妹妹委屈受,我便第一個不繞她!」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