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夏心中已經有數。
就目前村里的情況來看，蘇吳兩姓誰任支書都將面臨對方的挑戰。假如吳留運任支書，蘇姓人肯定要追究前幾年懸而未決的老賬。如蘇姓人任支書，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壓住陣腳的帥才。如果讓其他幾個小姓的人任支書，蘇吳兩姓將聯合起來讓他干不成。況且，小姓的幾個黨員從來不問政治，早出去打工了。
肖春夏早已想好了方法步驟。
班子不能大撤大換，估計要從黨員中選一名支書會難產，但這是民主程序還必須走。如果這樣，就從鄉里派一名領導干部兼任一段，直至培養出新的支書。
他把想法給柳長河一說，柳長河說︰「中，反正我也沒有職務了，選不出我去干。」肖春夏捶他一拳︰「到時候可不能打退堂鼓。」
肖春夏和柳長河給里村召開了一個廣播會。號召群眾有建議權參與權，黨員有選舉權，要積極參加選舉。
村里的黨員干部群眾又被選舉支書之事挑起了興奮的神經。他們的參政程度在全鄉是有名的，從解放初期延續至今仍然不衰。
因這次選出的支書直接擔當著鄉政府大開發的重任，其地位名氣都是其它村支書不可比擬的，就更具吸引力。
平時冷落的無職黨員家里這兩天不再冷落了。有人一大早就到他家說︰老叔啊，前年那一件事是我不對，我給你賠情道歉了。于是就放下一盒煙說︰這次黨員會可一定要去啊，便走了。中午又來一人說︰叔啊，今年春節慰問您那一袋面是我讓給的，這回選舉你可要心里有數啊，放下一盒煙又走了。傍晚又來一人說，叔啊，咱兩家還真有親戚哩，俺兒媳婦還叫您孫子媳婦個表姑哩，要按這，我得叫您爺哩，誰當干部都想讓自己的親戚佔便宜。爺啊，可要選我啊，放下一盒煙又走了。
這會兒，平時不問事不議事的無職黨員吃香了。
晚上，滿街里不見了大搖大擺的人影。串門的專往那黑影里鑽，遇到燈光時，他（她）們便像老鼠一樣先伸出個頭，探一下四周有沒人，如有人閃電般把頭縮回去，等人走了便像偷了別人東西似的拔浪起兩只腿快步閃進一家的門。
滿街的閃影，滿街的老鼠打破了村里的寧靜。
現在，村里的重要人物只剩下吳留運了。
吳留運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村里的局勢，蘇吳兩姓人都在極力地拉選票。蘇姓會推蘇金山。蘇金山這個人本事不大，人緣不錯是個年輕老滑頭。他也不能帶領群眾致富。但是，自己同他相比還是有很多劣勢，一是年歲已老，今年五十九了，二是前年他們上告的事還沒下結論，就是干上也不穩當。吳姓人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即黨員人數遠遠沒有蘇姓人多，再加上其他幾個姓的黨員比起蘇姓也不佔優勢。如果選舉，必敗無疑，但又不甘心讓蘇姓人重新掌權。怎麼辦？吳留運吸著煙，望著吐出的煙圈兒，絞盡腦汁地思索著。煙圈兒漸漸散去，他的思路也漸漸打開。
終于，他想到了一個既不違犯原則蘇姓人又上不了台的萬全之策，他眉開眼笑了。
他叫來吳姓幾個黨員精心的進行了分工。
第一次的民主推薦很順利。
由全體黨員、村組干部、群眾代表參加的民主推薦會推出了五名候選人，又從五名候選人中推出了兩名正式候選人。
一是蘇金山名列榜首，二是吳留運屈居第二。
全村人都在眼睜睜地等待著最終的選舉結果。
蘇金山似乎已經有了勝利的把握，他對群眾說︰我如果被選上，借住鄉里的大開發造福全村。他對肖春夏說︰我如果選上，要趨棄前嫌，首先搞好班子團結。
吳留運盡管趨于劣勢，並沒有氣餒的跡象。他對肖春夏說︰目前俺村最好是先緩和矛盾，不要急于選支書，鄉里先派一名像柳長河那樣的人任支書，培養一批年輕干部，到時現任的一腳蹬。
肖春夏說，柳長河是個受著刑事處分的人，合適嗎？
吳留運說，他是個好干部，俺老百姓最清楚。
肖春夏對他們說︰這是程序，看最終選舉結果吧。
第二天的正式選舉大出肖春夏柳長河的預料。
原定上午九點的選舉大會，沒有預料的熱烈和踴躍，沒有拍肩拍背咬耳朵的狀況，沒有急切等待選舉的渴望，而是稀稀拉拉、冷冷清清。
九點鐘來了十個人，等到十一點又磨磨蹭蹭來了三個人，等到十二點再也沒人來了。
肖春夏和柳長河你看我、我看你。三十名黨員來了十三名，根本過不了半數，怎麼選？
于是決定明天上午繼續選舉。
繼續選舉，情況比上一次還糟糕，只來了十一人。
蘇金山大罵，有人裝孬種。
吳留運並不在乎，問肖春夏︰
「咋會這樣，再開會我也不來啦。」
選舉再次流產。
肖春夏心里暗罵，吳留運你這個老狐狸。
肖春夏柳長河把情況匯報給了呼秋冬。
肖春夏說︰「根據村里情況，目前適宜鄉里派支書。」
呼鄉冬一愣問︰「派誰？」
肖春夏瞅瞅柳長河︰「他最合適。」
呼秋冬很果斷︰「別大才小用了，讓牛長生回去主持工作。」
「啊？牛長生？」肖春夏柳長河同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