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冉嬤嬤這次來是……」畢竟是相府千金,舉止進退間盡是一番優雅自成的風流大度,面前的冉嬤嬤倒還是那張木魚般平板呆滯的臉。
「相爺說,皇子回來了,要小姐收拾妥當,立馬進宮去。」回來了,終究還是回來了,她等了她好久了……冉嬤嬤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迸發出一絲柔和聖潔的光芒,一下子蓋過花園里所有的春光燦爛,染兒在邊上卻不停地揉揉自己的眼,怎麼回事,這冉嬤嬤……
李璇星倒是半分不曾留意到冉嬤嬤還有染兒異常的舉動,她的心里裝滿的全是那個狂傲霸氣的身影,他……真的回來了!
「冉嬤嬤。」李璇星倒是起身,迎了出去,那一步一個蓮花的步調身段叫染兒看的心里暗暗羨慕。
「小姐,老申這里給小姐請安了!」依舊還是破碎無半點氣息的暗啞嗓音,染兒微微地皺起眉頭,這個嬤嬤老是一副冷臉示人,雖然不是那種欺人的刁蠻老僕,可是她就是不習慣听到嬤嬤那陰陽怪氣一般的聲音。
「嬤嬤多禮了,敢問嬤嬤過來,所謂何事?」女子眉尖點點皺起,這冉嬤嬤如此驕傲,根本不像個做奴的人,只是言談間卻仍是極好的進退得宜。
「嬤嬤我只是個下人,勞得小姐好言了!」冉嬤嬤臉上依然沒有半點起伏,那蒼白死寂的臉上帶著點死灰,叫人看不懂也猜不透!
「那就勞煩嬤嬤了,染兒,給嬤嬤倒茶!」紅衣的女子轉身吩咐了聲染兒,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這冉嬤嬤可是爹最器中的人,可是染兒心里卻不以為然,雖然小姐叫自己奉茶來著,可她料定這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冉嬤嬤一定不會進來的!可不,你看!
「老申謝過了小姐!」微微施了個禮,冉嬤嬤身子還在站在門外,絲毫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相爺說,他已經跟皇後娘娘說好了,小姐會住在宮里一些時日,要奴才們給小姐準備了不少物什,還吩咐嬤嬤跟染兒一起進宮,照顧小姐的起居。」仍舊是平穩謙和的聲響,仿佛剛才那一絲情緒的泄露只是染兒的眼花而已,冉嬤嬤那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依舊還是平靜若一灘死水,半點漣漪也沒有。
背過身,年邁的身子卻依然步履矯健,看不出半分的顛簸,女子看著嬤嬤遠去的背影,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細細地眯了起來,這個冉嬤嬤還真是不簡單,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哎——這秋日里的陽光怎麼也會這麼刺眼,女子轉過身,那冷然下來的容顏上裝點上些許的深沉,看了眼桃花木梳子,心底細細地滑開點痕跡!
世人都以為爹貪戀權貴,其實只有自己明白,全是為了一個自己,誰叫自己愛上的是他,那個皇城里最是驕傲的男子——龍子玄。那年御花園里,自己奉命進宮給皇後娘娘賀壽,那麼多的王孫貴冑,就他,一身玄金色的棉袍,沒有說話,但是周身卻圍繞著一股淡定從容的華貴氣質,還有那風華絕代的眉眼中那赫赫凜冽著傲世眾生的狂傲氣勢,叫自己沉淪在那一番兀自星光繁華中,終不能自拔。驕傲如她,卻跪求爹爹把自己送進皇宮,爹爹一生清廉高潔,本不忍唯一的愛女踏進宮闈爭斗,卻只為自己的哭求,拉下老臉硬是把自己往宮里送。現在,他回來了,爹說過,這回他回來,皇後必定會要他立妃然後繼承皇位,那麼,是不是表示自己的等待終于出了頭?縱眼天下,誰人能與她李璇星匹敵?
只是,听說,皇子此次入江湖,得一傾國美人,姿容天下,一顰一笑間顛倒眾生;听說,那個女子,紅顏見之羞老,紅塵為之眷戀;听說,那個女子,皇子為之傾心,願結白首共渡……
不過傳說罷了,世間有她李璇星就夠了,怎會再有一個這樣的女子?
一絲淺淺猶如水中溜滑的蒲葦般的羞澀喜悅蕩漾在李璇星嬌媚可人的臉上,只是一邊的冉嬤嬤卻是微微攏起眉宇,回來了,他也回來了……
美人自是一臉的喜悅,因為能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倒是一邊的小丫頭染兒因為要跟冉嬤嬤一起進宮,顯出幾分不樂意了。想想也是,她染兒跟在小姐邊上8年了,才可以允許跟小姐進宮,這冉嬤嬤才到相府一個月多點,竟然也可以陪著小姐進宮,你叫這平日里仗盡寵愛的小
丫頭心里怎能平氣?
「小姐?」染兒嘗試地叫了聲小姐,單純的臉上有點不解,這冉嬤嬤是叫人不喜歡,可冉嬤嬤說的倒是件喜事啊,小姐怎麼好像不怎麼放在心上呢?
「染兒,那只鳳凰滴露的金步搖呢?」紅衣女子依然款款地身子坐在了梳妝台前,黃花鏡中的容顏依然艷麗,輕輕地用細女敕的小手指勾了點胭脂圖上小巧水潤的唇瓣,涂抹開去,像是一朵含苞的玫瑰,張揚開去艷麗!
「小姐,你要戴那只金步搖進宮去,是麼?」染兒動手拉開左邊的一個抽屜,取出一個紫檀木的盒子,表面刻著細細密密的紋理,這個盒子是小姐最珍貴的,一般從來都不拿出來的,染兒覺得更是奇怪了,為何這次進宮小姐會這麼的慎重?
「這只金步搖,是皇後娘娘在我及竿的時候親自送的……」女子看著那只鳳凰頭型,嘴口吐露著細細密密的珍珠滴子的金步搖,眼神變得幽長,希望這個時候戴上她是個對的選擇!
「染兒,幫小姐戴上。」清麗的聲音響起在空蕩的琴軒里,再無半點的聲響!
細細碎碎的珍珠滴子就這樣搖晃來搖晃去,清清脆脆的撞擊聲在精致的閨閣里顯得別樣的玲瓏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