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中了媚香
元魍兄弟幾個在樓上雅間坐定,只聞這房間香氣縈繞,比之大堂里的脂粉香,更多一分動人心魄的味道。
元魍看向壁角香爐,果然上頭若有似無飄著一些煙霧。
就算元魍未娶親,也知這是龍涎香,後宮妃子亦常在床邊掛上這類香囊,以增加**情趣。
不過,這味道是不是太濃了些?
雖現在還不知這兩個哥哥打的什麼主意,但此次黃鼠狼給雞拜年,一定不會沒有圖謀,怎麼可能只是找他喝花酒這麼簡單。
元魍不動聲色,轉過臉來,溫笑著承下了那二位的道賀酒。
不一會工夫,就有女子在老鴇金嬤嬤的招呼下進了門來,花紅綠柳,端地是各個美麗天成,各有特色。若放在普通人家,這些女子家的門檻怕是都要被媒人踩斷,叫人家擠破了頭來提親的。
跟在一行姑娘最後進門的那位,更是清麗絕色,叫人眼光不由自主得頓在她身上,再也不肯離開。只見她一身逶迤拖地女敕黃煙紗裙,上罩透明薄紗,扶柳髻斜插一排扇形木梳,淡掃蛾眉膚勝雪,眸若明珠盈清輝,一抬頭、一轉手間,更是風流多情。
「雪海見過幾位公子。」那女子微微福身,似乎這一說話間,屋子里頓時變得春光明媚起來。
元瑾笑道︰「幾天不見,雪海姑娘更加出眾不凡了。」
雪海不見平凡女子矯揉造作,落落大方,抬頭應對︰「二公子抬愛。」再把目光轉到元琿跟元魍臉上,在後者身上多頓片刻,「這位是?」
元魍面目有異,黑灰作底,眼線狹長,一半臉上似乎還有凸出的肉疤,尋常女子頭一次見,都會從心底里駭然一跳。
縱然在這風月場所閱人無數的雪海也是如此,不由自主後退半步,但也只是嚇了一下子而已,幾秒鐘工夫,就面目恢復正常。
元瑾介紹︰「這位是我四弟。你叫他四公子就行。」
雪海再福禮︰「見過四公子。」
元魍看過她一眼,微微點頭,沒說話。
元瑾笑道︰「怎麼?四弟對雪海姑娘不滿意?」
元魍彎起嘴角︰「雪海姑娘人比西子艷,小弟只怕面目可憎,嚇到她。」他沒漏瞧這位的害怕之色。
雪海近步前來,端起酒盞,向元魍進酒︰「古來英雄,看胸懷,論作為,外表只不過虛幻。若雪海剛剛有什麼對公子不敬之處,還望公子莫怪。雪海先干為賠罪。」
一杯白烈,這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已是一口飲盡,腮頰兩坨紅艷,更把這姑娘襯托得嬌艷欲滴。
元琿看著元魍,促狹道︰「人家姑娘都這麼說了,四弟不會不肯給人家面子吧?」
元魍微笑︰「雪海姑娘見解獨特,我這一杯若不喝,倒顯得我小氣了。請!」端起酒盞,亦是一飲而盡。
元瑾哈哈大笑︰「好!好!四弟啊,雪海姑娘可是很少會向人敬酒的。沒想到,你倆居然能夠一見如故。想當日,哥哥在雪海姑娘這兒,都沒你這個待遇啊。你今日,真叫哥哥嫉妒。」
雪海腮若桃花︰「二公子這是怪雪海厚此薄彼?那雪海也敬二公子一杯?」
元瑾擺手︰「今天我們的主角是我這四弟,雪海把他伺候好了,我可重重有賞。」
雪海美目流轉︰「四公子是有好事?」
元琿贊道︰「雪海果然心思玲瓏。我這四弟,不久就要成親了。這不,我跟哥哥趁著他最後的單身時刻,帶他來這銷金窟快活快活。以後他有了管家婆,怕更加沒有機會過來嘗嘗這**的滋味了。」
雪海捂嘴笑︰「原來是這樣。」轉頭看元魍,「只怕四公子嫌棄我這等煙花女子。」
元魍謙和有禮︰「方才在堂廳听得雪海姑娘一曲,已覺驚人,這一見,更覺天人。我若說嫌棄,怕是這全京都的男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了。」
元瑾揮手︰「你們兩個不要文來文去了,既然如此投緣,雪海,今兒晚上我可把我這四弟交給你嘍。」
雪海微微點頭,坐到元魍身側。
元瑾大手一揮,其余姑娘們也都圍了上來,給這三位遞箸送菜,殷勤忙活。
一時間,鶯歌笑語,歡聲滿屋。
元魍仿佛也是樂在其中,來酒不拒,一會兒工夫,就喝下好幾壇烈酒,搖頭晃腦,伏在桌上,怎麼都不肯起來了。
元瑾元琿對看一眼,嘴角一抹奸意,朝兩旁女子道︰「咱們去別的房間繼續樂。」再向雪海吩咐,「**一刻,雪海姑娘,你可不要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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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二位領著姑娘們離開後,這屋中就剩下狀似昏睡的元魍跟亦是一臉迷紅的雪海。
雪海覺得渾身沒來由燥熱,微微蹙眉,轉頭就瞧見壁角香爐,不禁搖頭苦笑︰在自己的地盤,居然也能被人下藥。
她再轉頭看元魍,看來那二位打定主意想讓她今夜跟這位四公子發生些什麼了。
雖不知為何,但雪海曉得不能違逆那二位的意思,想了想,便把手伸向元魍腰際。
還沒踫到腰帶,就見那原本醉倒的男人突然抬頭,一反進屋時的溫和,目光冷冽掃向自己。
那目光里,沒有好感,亦沒有厭惡,淡得仿佛面前沒有她這麼一個人。
雪海怔得一時間居然忘了自己之前的動作,就這麼呆呆得看著眼前的男人——說是男人,卻也不盡然,這眉眼,該是少年才對;可是哪里有少年有這般懾人氣勢?
「不想死,就離我遠點。」元魍沙啞開口。
听著這聲音,雪海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冰窟里。
雪海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看人很準。
此時瞧著元魍那古波不興的眸子,她的心底有一個聲音響起,這人絕對不是隨口胡說,她若再靠近他,他真的會動手。
雪海自負美貌,多年來生命中還從沒有過這種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男人出現,元魍這反應頓時激起了這姑娘的自尊與好勝心。
她妖嬈一笑︰「四公子想必也發現了,你我同攝媚香,這屋里也就你我二人,怕是外頭,也被人鎖上了,若我不靠近你,四公子怎麼解這香毒?」
元魍還是那句話︰「離我遠點。」
雪海氣笑了,還從沒有一個男人連續這多次拒絕自己。
她心說這人嘴上說得好听,到時候行魚水之歡還不是會跟其他男人一樣?這世上,有哪個男人在這種時刻會對投懷送抱不存一點心思?
除非,他不是男人!
雪海低頭看看元魍胯間。事實證明,這位是真男人。
雪海伸出欺霜賽雪的手臂,就要摟向元魍的脖子。
卻見寒光一閃,桌上削水果的小刀已經握在元魍手中,抵向了雪海的脖子。
元魍自言自語︰「看來你留不得了。可是這殺了你,該怎麼跟那兩個交代?唔,要不就說你不堪受辱,于是自殺吧。」
雪海頓時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楮︰您這黑白顛倒得也忒過分了吧?而且已經思考到她死後怎樣托詞推搪,這是真的當她已經死了嗎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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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英雄救美
就在此時,只听窗戶邊傳來某人溫潤清嗓︰「這般美人在懷,四殿下卻不懂得憐香惜玉,實在可惜。」
窗戶輕開,跳進來一個青衣男子,比書生多幾分英氣,比武夫卻加了儒雅,一臉精明智慧,不是寧坤又是哪個?
元魍面無表情︰「果然是你。」他之前在堂廳看到的熟悉人影,真的是寧世子。
寧坤訕訕模了鼻子︰「你已經猜到了?」
元魍收回手中小刀︰「若沒猜到,這女人,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寧坤輕呼一聲︰「啊,原來你剛剛的話,不是想嚇唬雪海,是想引我出來?」
元魍道︰「我是想看你到底還要偷听到什麼時候。」
寧坤笑道︰「我這不是不敢進來壞你好事嘛。只不過沒想到你這般不懂情趣。好久不見,四殿下愈發不解美人意了。」
元魍不理這茬︰「這里是你開的?」他之前看到寧坤的時候,就這麼猜了。
寧坤點頭︰「軟香玉枕間,最是能套出些不為人知的消息,要建情報網,當然是從這種地方先下手。」頓了頓,又道,「你我五年約定時間雖然未到,但是這京都情報系統已經初具模型。年初的時候便知你回京了,還在想怎麼去見你。沒想到那二位居然帶了你過來。」
元魍也不問他這京都中還有哪些地方他鋪下了情報網,他不計較過程,只檢驗結果,于是道︰「那你說說,那兩個今天到底為什麼要對我下這香毒?」
自寧坤進來後,就一直被忽略的雪海終于忍不住弱弱舉手︰「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這屋里還有人了?」
寧坤這才把目光轉了過來,指著元魍對雪海道︰「對了,忘了告訴你,這位就是幕後老板。」
雪海吃驚得看向元魍。那經常過來的神秘二公子、三公子,她早就知道是這皇朝的太子跟三皇子,今日听了太子介紹,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少年是四皇子,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位居然還跟他們金雪樓有關系。
寧坤再給元魍解釋︰「這樓里的姑娘們大多都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密探,雪海是其中最伶俐聰明的。也幸好你剛才沒有下手,要不損失可就大了。」他看過元魍的殺神面目,殺一個女人,對元魍來說,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
雪海先不管元魍到底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大老板,又舉手發問︰「你們是不是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跟……四殿下都中了媚香毒!」很不舒服啊,先解毒再聊天好不好!
這身上難受得仿佛有螞蟻在爬,她恨不得要趴到地上打滾。她實在很難理解,這位四殿下怎麼就這麼鎮定,坐在那里,跟老僧入定一樣。
瞧他那**蓬勃的模樣,也不似性冷淡啊。
寧坤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要不你們繼續……解毒。我先出去?」
元魍再慢慢拿起水果刀,道︰「沒關系。我殺了她,她就不需要解毒了。」
屋里另兩個人嘴角開始抽。
寧坤無語得走到窗戶邊,解下藏在外頭窗台的兩個包袱,拎了進來︰「幸好我設想到會有這麼一出,早有準備。」把包袱扔給屋里那二位一人一個,「喏,既然不想用最快捷的方法,那就抱著冰塊兒解毒吧。」
沁涼透過皮膚冰到了心底,頓時叫人通體舒暢。
雪海臉上潮紅這才慢慢褪了下去。
她朝寧坤點點頭,這兩位既然有要事要談,她這個做人下屬的,也識趣,不再打擾,準備抱著冰塊兒轉到屏風後頭去。
走了幾步,還是不甘心,于是停步,問元魍︰「四殿下,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唔,肌膚相親?」寧坤不知道,但是她是真切感受到了的,那把水果刀就挨在她的頸子大動脈旁邊,只再近一毫,她現在就已經去了地府報道了。當時,這位四皇子是真的想殺了她!他當時的眼神,根本不是在看活物!
元魍淡淡道︰「因為這個世界上我只準,也只想跟一人做那樣的事。」
寧坤突然就想起了寧古城見到的那個叫做金藍的奇女子,這位想爭上位也是因為她。寧坤想,這位皇子果然痴情。
雪海心內震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人才會寧可受那等煎熬,也不肯踫自己一下,甚至他有毅力對抗人的獸性本能?
雪海突然就羨慕起能叫元魍如此對待的女子了。她縱情歡場這麼多年,踫到的人哪個不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就算遇到一些有情有義的,也從不會駐足于一個女子,野花野草也少不得沾一沾的。就連寧坤,也從未為人守身過。
這位四皇子,可真是為極品。
雪海想,那個令元魍愛得如此深切的女子定是相貌、才情都勝似天仙的,最起碼比自己還要美,這四皇子才會如此看不上自己。
她心說,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這個姑娘。
此時的雪海從心底里對元魍心目中的那個人抱有極其高的期待,以至于多年以後她見到金藍,出現在腦海里的第一個詞就是︰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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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海恍恍惚惚得進了里屋。
外面兩個人繼續討論。
寧坤點了點腦袋︰「你問他們為什麼要對你下香毒?唔,其實關于你那未來的王妃,連大將軍的長女,連漪,京里有一個傳聞。」負責情報的,關于元魍的親事這點小事,自然也是知曉的,「這姑娘曾經放言她的丈夫必須是身心干淨,對她一心一意,否則,她寧可不嫁。」
元魍點頭︰「然後?」
寧坤接著道︰「據說,對于連大小姐跟你的婚事,你那姐姐長公主是極力反對的。」
元魍眯眼︰「她也參與了?」
寧坤道︰「參沒參與這次事件不好說。但是她定是樂于其成。」
元魍抬頭看他︰「所以?」他一向注重結果。
寧坤也算是對這人有幾分了解,見他神色里有幾分不耐,趕緊道︰「所以,剛剛我在樓下,似乎看到有個長得過于清秀的公子,準確來說,應該是女扮男裝的小姑娘,長得跟連大小姐倒是有幾分相像,一副尋人抓奸的架勢。唔,既然是他們設下的計謀,我想,反過來倒也可以利用下。于是,已經替你找了幾個流氓過去調戲那姑娘了,就等著你英雄救美救你的王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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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金雪樓底下一層打得正酣。
一身量嬌小、身穿絳色袍子、頭頂黑色圓頂帽的偽公子手腳並用,游離在一群壯漢之間。
到底是將軍家的女兒,這小姑娘一招一式倒也像樣,開始也打得這些漢子哭爹叫娘。
但到底是個姑娘家,連成玉教她些尋常功夫,也不過是健身所用,並不指望她上戰場殺敵。盡管比別的閨閣小姐厲害一些,但說到底,這位還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就光體力一項,這位就比不得壯年男子。
一會兒工夫,連大小姐就已經是香汗淋灕了。那些花拳繡腿,頓時威力大減。小姑娘心里著急,更是手忙腳亂起來。
男人們卻是越斗越勇,祿山之爪越來越多得模到連漪臉上,身上。
嘴里更是婬詞浪語,不要說連漪這等大小姐了,普通人家的正經姑娘都受不得這等羞辱。
連漪臉上紅得滴血,恨不得咬死眼前這些一臉婬笑的猥瑣男人,偏偏怎麼都掙扎不開這些人的包圍圈,一時間更是不知所措。
眼見一只毛爪就要伸向自己的胸前,後面又有兩個男人堵著,更是退無可退。
武將家的女子,一般都比普通人更加貞烈。
連漪心想,如此受辱,倒不如一死了之。
正要咬舌,就見一黑影踏空而來,擋在自己面前。長臂橫出,直接捏住那流氓的腕子。
「啪嗒」一聲,腕子應聲而折。
流氓痛得倒地「嗷嗷」打滾。
「滾!」來人一聲低喝,渾身氣勢如虹,不怒而威。
流氓們大約沒料到會突然半路殺出這麼個程咬金,也許是被這人嚇到了,扶著倒地的那個一溜煙立刻跑了。
連漪終于松下口氣,她瞧著這黑衣人高大寬厚的背影,沒來由得生出股安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