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漫漫,匆匆春曙已八載。
微風吹醒了塘邊青草,毛毛細雨把整個山莊渲染得一片迷蒙。
通向文善流院門的巷子,正走來三位妙齡少女,說笑間越走越近,似乎這三月綿綿不斷的雨水,從沒有被她們放在眼里。
前面的女子,打扮如男兒一般。身著羊毛夾背紫袖,配淡綠茸白羽紗裙。額頭青絲,略泛紫色,剪得蓬松蓬松,後面的長發,束以小繩,綁成兩條小枯草模樣,垂直于兩邊肩膀處。走起路來,宛若白蓮,隨風顫裊,可愛之極。雖然沒有驚鴻之貌,行為舉止談不上大家閨秀,但長得清爽秀麗,雙眼靈動調皮,讓人望之也嘆。手中拿著一支似笛非笛的玉器,在左右手間玩弄著。
身後跟著的兩人,一人身著粉紅系珠長裙,整齊簡素。身影輕靈秀潤,宛若水仙,擺動裙裾。手輕握玉簫,步履輕逸含蓄,嫵媚動人。真如芙蓉容顏柳揚眉,斂色花香微酒醺。如遇伊人展笑開顏,那擦身而過,也能讓人忘形你我。
另一女子,身著淡綠紗裙,柳片珠條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響。相對于前面兩位來說,略縴瘦可人,齒細腰之態,宛如畫中起舞,悅色明亮,那一雙略帶狡黠的眼楮,風情漸生,雖惹眼,卻不張揚。如這般巧思慧心女子,何嘗不招人喜愛呢?
後面兩位不緊不慢跟著前面那位女子,偶而手來腳去,笑聲俏然。她們就像天然和諧的景致,在群芳斗艷的花季里,用深厚的感情紐帶,把這條平常毫無生色的小巷鬧得生動起來。
雨景如詩,描不出這種美好情懷。清妝淡抹的嬌麗佳人,一如她們的身份與個性。
未入小院,里邊已經走出一位身穿白色長袍,清剛遒健的長者,笑意叢生,對著她們的方向而定。他,就是師傅文善流。
「小姐,你今天怎麼也來了啊。」不用多說,前面的女子就是魔力山莊的小主人--清蓮小姐。听到文善流這麼問,清蓮故意翹起了嘴,應道︰「師傅,你這是什麼話啊,我來很意外嗎?再說了,干嘛還叫我小姐了,不是跟你說叫清蓮或是壞壞就好了嗎?」
文善流唯作一笑,手一擺,招呼她們進來「小姐,快進去吧,免得淋壞身子了」。後面兩位女子立刻欠身行禮,文師傅,你好啊。這兩位正是清蓮的隨身侍婢--花花、草草。文善流笑得更是嘴不合擾,點頭示意她們不用多禮。
四人進入院內,花花草草侍立兩旁,文善流與清蓮坐在椅子上,家僕遞過茶水,清蓮端起喝了一口後,文善流先開口說話了。
「小姐,真是越發標致了,如果你再不來,我真認不出你了。」哈哈,邊笑邊用手模著胡須。
「什麼話啊,我也就是一個月沒來了嘛,師傅,你不知啊,我現在忙啊,以前跟著爹與管事的到處走,學管理事務,現在又開始接管山莊的事情,所以就少來看你了啊。不過,我今天不是來了嗎,師傅你是越活越有精神了哦。」
呵呵,是啊,都八年了,你們現在都長了大姑娘了。小姐你就更辛苦了,這麼小,就已經擔負著整個山莊未來的命運。
還有花花草草,你們這麼多年總算沒有白辛苦啊,特別是花花,你的簫吹得真是讓人流連忘返啊,看來那勿老道沒白教你啊。梅花念的內功心法你也掌握得七七八八,以後就靠你自己了。要記住,我以往對你說的話啊。
花花鳳眼蓄淚,上前雙手緊握低下頭應道︰「都是多虧師傅一向的教導,真的好想,以後師傅你能繼續多指點弟子。」
草草一看這氣氛不對啊,立刻嚷了起來︰「師傅,你偏心,怎麼就只贊花花啊,我也不差啊,不是嗎?」嘻嘻,扮起了鬼臉。
文善流立刻面向于她,笑著說︰「當然啊,草兒的本事是不錯的,听梅洛大師講你的‘猜心卦’也略有見樹啊。」緩了緩,接著說︰「只是,草兒,你的心比較雜,我是擔心你日後會有危險啊。」
「怎麼會呢?」草草跑了過去,拉著他的衣袖,問道。文善流繼續說,你看,雖然你的舞時針也算是達到高層,但還未到純青地步,如果遇到強的對手,你怕是難有勝算了。
文善道啜了一口茶,繼續說︰「你別忘了,你可從沒贏過花花的哦。」這話說得清蓮哈哈大笑起來,就說草兒你啊,還老是在我面前說你比花兒強,這下師傅可說實話了吧。
草草一听這話,有點不高興了,扁扁嘴,走回位置上站著。文善流回過頭來,對著清蓮說,小姐,你的功夫又練得怎麼樣了呢?不會偷懶不練了吧。
清蓮一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看穿的意思啊。唉,師傅,我不是說忙了嘛,那有空練啊,再說了,我這「煙嘴」功夫,還是打得的啊,草草也就跟我不分上下而已。是不是啊,草草,咳咳了兩聲。
草草自然知曉,回頭說,是啊師傅,小主人的武功快超過我了。哦?文善流用眼角望了一眼,說,那草草,說明你的武功已經差多了,要努力啊。小姐練少一些沒關系,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你不同啊。
一看師傅又得沒完沒了了,草草立刻打斷他,是,師傅,我知道了,從明天起,我會刻苦練的了。再說了,打架也不能只是武功好啊,頭腦也得會轉嘛,這方面,我總比花花強吧。說到這,草草得意得很。
呵呵,你的確聰明,但花花內秀,你是外精。不吃點苦頭,你是不會長進的啦。不過,你們還小,有的是時間收斂心性,練好武功。我可以教的你們都已經學會了,再下去,也是耽誤你們啊。你們本就應該海納百川,學習更多的武功心法,才能隨機應變。
停頓了一會,文善流忽然傷感了起來,想到她們今天來到這里的目的,就是送行。是啊,想想自己都在魔力山莊近十年了,外面的世界也不知變成什麼樣,不知,紅娘是否還在人世,月復中的嬰兒可曾成人。
一看師傅沉重的臉色,她們也一下子就感到臨別已在跟前。強忍著眼淚,但還是不听話掉了下來。清蓮更是哭得哇哇,好是大聲。
文善道見到她們如此,更是心痛得很,走了過來,把她們三個攬在一起。過了一會,輕輕拍拍她們的手臂,花花草草才停止傷悲,也安慰著清蓮不要在師傅走前,讓他放不下心。
「師傅,無論你到哪,都要給我們報平安啊,等你的事情辦完了,就回來看看我們吧,我們真的舍不得你啊。」清蓮揉揉眼,啜淚說著。花花草草隨著猛點著頭,看著文善流。
他也點頭回應,以表應諾。說無論此去的結果怎麼樣,都會在兩年內回來的,如果出了什麼事,會先寄信給她們。讓她們自己小心,以後會再聚的。
眼看時近正午,文善流帶著她們三人,走出小院巷口,穿過長廊,直到大廳內堂。雨,還在飄飄輕撒,像是為著這離別的時刻特意著一樣。他們的心情,都隨著雨聲滴滴,變得沉重起來。
魔力與夫人知道不能再留文善流了,有時想起,還很是後悔,當初不該頻頻相請,讓他盛情難卻,留下了這麼些年。席間,魔力與夫人希望他無論找不找得到家人,都要回到魔力山莊。
文善流想起早前已經答應了清蓮她們,所以望望她們,看著她們淒傷的神情,自然點頭稱好。
夜晚,寥落的殘星,像染上了她們的愁意。花花拿起玉簫,玉指輕按,朱唇暗動。有些哀怨,似在喟嘆人生如夜星相遇。
聞簫者,也黯然神傷。在心里企望,再無離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