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光線隨著紗窗日落、黃昏降臨而顯得越來越昏暗。他坐在那里，冷冷直視著破門而入的他，沒有說話，空氣頓時凝結成冰。
最終，後者還是忍不住，鐵青著臉，先開了口︰「你說，你……為何這麼做？」
屋里坐著的人，也沒抬頭，沉吟了片刻後，緩緩地答道︰「為何我不能這麼做？答案你該心知肚知才對，干嘛還跑來問我。」
「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心存怨氣，恨我害死了你娘。但我畢竟是你爹啊，你怎麼能在此緊要關頭，破壞我的計劃呢？你難道你不知這麼做，會害死文氏家族的嗎？」
越擰越緊的眉心，表露了他此時的神色，握得越來緊的拳頭，說明了他此時心里那種悲憤正在慢慢加劇。
「你別總用‘爹’這個名詞來解釋一切，更別在我面前提起我娘，否則你只會自取其辱。」
說到這，他再也坐不住，走到那人的面前，冷冷說道︰「也許是我破壞了你的計劃，但我這是在救你文家所有人的命。只有你，才是在將全族三千余眾推上斷頭台。」
「如果不是你來破壞，我們的計劃已經進行了，文家命脈將變成皇家脈，你作為我的兒子，也將會是天、王爺。」越說越為激動，就連臉色，也漲紅起來。
「你別再痴心妄想了，那只是一個夢，你永遠也實現不了的。我勸你，在世人還未共誅于你之前，清醒過來。你現在的地位貴為太師，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還填不了你的**呢？」
「可我要做的，卻是人上之人。你既然不願意幫我，就滾得遠遠的，別呆在京都。否則，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背轉過身，門外射入的余輝，照出文太師那一張氣極敗壞的臉孔。
「你還有情可講可念嗎？如果你有情，就不該殺害了月師叔一家；如果你有情，更不會逼得娘自縊身亡；如果你有情……如果你有情，更不會做此等害國害民的千古罪人。」
聲未落，手用力一揮，放在花架上的瓶子，已被摔成落地碎片。眼眶里，經不住，已然一片迷糊。
「你……說到底，你是在怪我殺了月震夫婦，可我不是留著他們的女兒了嗎？」
「你不提他們的女兒還好，一提起，我更恨你。」走到門口，望著沉落西山的霞光，臉陰暗得難以描繪。
「如果不是我一直在求你，你會放過月娥嗎？如果不是娘將她送到清河鎮的孤兒院，你不會找時機斬草除根嗎？」
「就因此，所以娘與我也住到清河鎮，目的就是不讓你有這個時機。可是，最終娘還是發現了你的惡毒，離開了你。最後，還被你逼死了。如果月娥那時沒被選進魔力山莊，怕是早已經沒命了。」
……
「小哥哥，如果我進了魔力山莊，你還會來看我嗎？」
「會的，月娥妹妹，無論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去看你的。」
那時，煩爺的話是絕對的。可是，後來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還想找到她，所以自己也不敢再去找她了。
天知道，我有多想她。可是，我卻不能留在清河鎮，留在她的身邊。所以，我才自己跑到了鳳凰城。一個孩子的日子，又有誰懂呢？
雖然，就是眼前這人，到了最後還是找到他了。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是單純地想要回我這個孩子嗎？
如果是，我想，我想自己不會如此地恨你的。真的……不會恨你……
可你，為何依然如此，變本加利的，還想得到國家，還想坐上帝位？哈哈，可笑啊，可笑……
你，你在笑什麼？一旁的文太師，看著靜默間的文煩，突然發出如此詭異，如此令人心生驚慌的笑聲。
「我在笑你」，哈哈，震撼人心的笑聲，有時竟比哭喊來得嚇人。
「笑我什麼……」一雙閃爍不定的眼楮，不敢直視著煩爺的臉，連聲音，也夾帶著絲絲恐慌的味道，讓人一听，就知道他在心虛。
「笑你的無情，笑你的無良，更笑你的殘忍與執迷不悟……」氣極，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胸膛里，就快要被炸開一樣。
「好，就算我對別人再狠再無情，我對你，還不是疼愛得很嗎？只是你，寧願一人呆在那鳳凰城，潦倒地過日子，也不願陪在京都，陪在我的身邊。」
「就是如此，我才覺得更可悲。我寧願我身上流的不是你的血，更願永遠都不要見到你，那才有一點人生的快樂。」
念及至，文煩憤怒之心更盛，脖子青筋四起，好是嚇人。不由得，文太師怔了一怔，身子微微泛起冷意。
「是，我現在也後悔不該讓人將你帶進京都，否則現在的你，也不會如此報答于我。難道你不知清蓮與番國來使是整個計劃里最重要的人物嗎？」
哈哈，一陣輕笑，讓煩爺此刻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異常古怪。「所以，你今天是興師問罪來了？」
「煩兒啊，再怎麼說，你是我的兒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那一身武功，為何就不願意幫助我完成大業呢？」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煩兒，原來你是為這個而故意做這兩件事的嗎？那我可以保證，待我坐上皇帝，一定封你做太子，那你就將是儲君繼承我的皇位啦。」
又是一陣狂笑，听得文太師怔怔相向，不知面前這個人到底心里作何打算。
「你別浪費口水了，別說我不可能幫你，我還會繼續與你為敵下去。直到你放棄或是認輸為止。」
「你這是忤逆。」
「如果我是忤逆，那你就是罪大惡極。你難道真不懂，你與番國聯手，就是背對自己國家，背對我們的國民嗎？你做上皇帝又如何？最頭來，最淹死在人民的詛咒聲中。」
文太師一見煩爺此情景，自知再說下去，他也不可能站到自己這邊。所以撤開腿，邁出了屋子。扔下一句︰「別怪我丑話說在前頭，如若你再如此，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煩爺，迎著冷冽的風，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眶里閃動著難以覺察的一絲無奈。但從嘴里說出的話，卻依然是那麼冷，那麼強硬。
「那我也告訴你，如果你仍執迷不悟，或是傷害到魔力山莊，我也不會對你所絲毫的客氣。」
此時，他們心里都是疼的，且還流著血。可是，彼此的裂痕太大了，兩人的抱負，願望又是相馳而行。看來，此世注定，他們將是最痛苦的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