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如煙 饒風嶺

作者 ︰ 思賢

60。饒風嶺

岸北趁著夜色,將玉如送出去足有五里。

就到此吧!眼看就天明了!此行事關饒風嶺上下三千多條人命的生死,全仰仗姑娘了!

此地一別,也不知可否再見?倒不必扣這麼大一頂帽子,我以性命相護便是!

彼此的戰馬在原地兜轉三圈,才各自別過。岸北騎馬立在原地,目送玉如的身影絕塵而去。遠遠听玉如姑娘回首喊了一句。林中的風呼嘯不絕,岸北並不曾听見。

玉如任凜冽的冬風割傷自己紅潤的面頰,滿臉都是堅毅,好似那次上白羽山一樣。過去種種,忽忽在眼底映現,猛刮的北風讓往事格外清晰,那場盛大而戲劇的婚禮,與岸北坐于樓頂傾訴身世時看到的高遠的天空,以及為岸北不顧一切上白羽山取蟒膽時看到的那條悲壯的雄蟒。映現得越多,越是止不住得濕了眼眶。此行一別,也不知可有再見之日。此刻有一種生離死別的傷感襲來,玉如按一按背上的皮革信筒,任淚水在臉頰上風干。

岸北帶領饒風嶺上下備戰,修建防御工事,晝夜閥樹。王征不解其閥樹的意圖,卻並不過問,他相信岸北,饒風嶺上下都相信岸北。中原不少志士紛紛趕往邊關加入義軍,岸北來者不拒。可伍寒的到來還是讓岸北驚嘆不已。岸北看到伍寒的眼神比先前清澈,形容雖仍舊不失灑月兌,卻多了沉穩。

不想再次相見,便是在戰場上!不知岸北將軍有何差遣,但說便是!

隨我到帳中痛飲幾杯吧!

我已戒酒!

岸北很是詫異,定定看了伍寒一刻。不過,伍寒還是隨岸北入了軍帳。

那就以水代酒!

岸北將溫好的水倒入盛酒的碗里。彼此習慣地相踫,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喝了這麼多年酒才忽然發覺,水才是至味。看似平淡,卻耐人尋味。愈是平淡,愈是綿長。一直貪戀杯中之物,以為酒碗必得盛酒飲,原來盛水也一樣。

我一直飲水,水本原味,酒也乃水雜五谷所制。無須醞釀,但飲清水,個中況味,飲者自知。

你我的恩怨……

不提也罷,你我的恩仇早在蘆葦蕩就已了結。如今國難當頭,實在不必計較個人的怨恨。

如煙她?

我將其安置在農家,應當安好。前日還收到書信。不說這些,你我再飲。

這里倒熱鬧,哥哥怎不喊上我共飲?

王征聞聲趕來,也湊個熱鬧。

伍少俠,這是我新近結拜的義弟。

幸會!

忽然有正部進帳來報。

秉兩位將軍,末將手下抓到一名逃兵,如今捆綁在帳外。

岸北一行隨正部步出帳外。王征命人鳴金集合所有士兵。

王征立于點兵台,激憤不已。

我平生最恨貪生怕死之輩!如今大敵當前,竟有人臨陣月兌逃!本人定斬不饒!

台下被捆的士兵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將軍饒命!收到家書,老母親臥床不起,急需照看,我不得已才出逃的!

拖出去斬了!

王征不容爭辯,意念已決。岸北在台下一拱手。

將軍可否看在下薄面,饒他不死。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何不讓其戴罪立功。何況,家書抵萬金,老母病重,情有可原。

在場的士兵紛紛附和。

王征臉頰一紅。

我還真不如哥哥想得周到。放了他!

岸北上前親自為其松綁。

這位兄弟思母情切,違反軍規,可以理解。不過,諸位也不妨想想。我們大宋百姓誰又沒有母親。若邊關失守,讓蒙古人深入蜀地,又會有多少母親慘遭毒手,又有多少人家流離失所。蒙古人在北方涂炭生靈,揚言要將大宋變成他們的大牧場。我們怎能袖手旁觀,苟且貪生!

幾年前,在下落魄逃亡至一亭子歇腳,曾有一夢。夢見一白眉白髯的老者拿著一柄木斧欲上山。我便問。

敢問老人家,何故提一柄木斧上山?

他答。

開路!

我再問。

因何開路?

他再答。

伏虎!

我又問。

先生高齡?

他復答。

九十有三!

我很疑惑。

如此高齡,不在家安享天年,何苦以身犯險,自取滅亡?

老人答。

如今大宋危如累卵,烽火不熄,妖獸橫行,與其老于戶牖,坐以待斃,不如為民出害,即便葬身虎口,也總算死得其所!

話雖如此,怎奈兵器拙劣,焉能擋虎牙利爪?

誰知老人答道。

力雖懸殊,不墜青雲之志。老身尚且無畏,後生們自會前僕後繼,不怕惡虎不束手就擒!

說完,老者大笑,消失于山野。

這雖只是一個夢境,卻頗有道理。諸位與老人比,如何?

眾人皆笑。

既然如此,我們同仇敵愾,並肩殺敵,定將其趕出我大宋國土,以免我大宋百姓生靈涂炭。

士氣大震!連伍寒也開始欣賞這個與自己君子相交的故人。眾人散去後,王征拍著岸北的肩膀。

哥哥講得甚好。我願誓死追隨哥哥。

言重了,你我不過為了大宋,不分彼此。你依舊是將軍,我協助便是。在黑旗寨就見識過你的才華,不必自謙!

讓哥哥見笑了!哈哈哈!

彼此爽朗大笑。

也正在此時,那名逃兵進帳求見岸北。

他先是跪地多謝岸北救命之恩。然後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如煙可是尊夫人?

正是!

小人這封書信還提到尊夫人被蒙兵所擒。

可否將家書容我一觀?

當然。

令堂可識字?

不識?

那你可知這書信是莊上誰人筆記?

不曾見過!先前的家書都由丘莊里的教書先生代筆,可這封不象!

那你可留有以前的家書?

有!

取來一看!

岸北將書信一比,字跡截然不同。此信筆跡溫潤素淨,書寫人頗通書法,當是飽學之人所寫。

你可退下了!

謝將軍!有何吩咐,但叫便是!

王征也神色焦慮。

如此看來,嫂夫人必定凶多吉少?

岸北頹然跌坐于榻上。不過,蒙古人既然讓其知曉,也必將如煙作為棋子要挾岸北,一時也不會傷其性命!

不如,深夜闖入敵營,營救嫂嫂。丘莊離此地不過三十里。

那豈不正中圈套!不可妄動,只好從長計議。如今大敵當前,須沉著應對。弟弟先去睡,容哥哥好生想想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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